天黑，西市安静下来。
高节书铺收拾一番，狼藉的大门并没动。
后边桂斋，能听见复旦斋传出的声音。
谁都想问一声，复旦斋是什么？
靳澄湛、乙元芕、都在忙着。
巨泊一身月白色飘然而至，有种说不出的风骚。
他就是来骚、看热闹。
靳澄湛与他讲：“我赔一万两银子，第二期重出，今晚准备好。”
巨泊眼睛一亮：“银子就休提，当我看戏的。”
乙元芕看他果然骚，看戏就出一万两。
巨泊是视金银如粪土，只是粪多了、能种花种菜，命小厮去通知做准备。
二百万册，重出可是个大事件。没点魄力做不出的。
靳澄湛先写一篇，含着无上浩然气、以及怨气。
巨泊拿着看，看二回才明白，又给小厮，快去准备！
乙元芕照其中一篇，重写。那发泄起来上千字，不够利索，精简到三百字，如打磨的宝剑。
巨泊拿着看，乙小姐果然状元包，有种风砍梅枝催花发的气势。
花若是不开，从土里给它挖出来，梅花红如血。
靳澄湛照着一幅、作画，很写实，尤其高节书铺几个字。
仿佛砸的是高节，世上所有高节，就这么砸碎践踏。
巨泊能欣赏，手痒但做不了，以笔为剑，怕是没人能胜过大橙子。
能文能武、能进能退、还有魄力有正气，当浮一大白。
一夜，小厮就来回跑，搬酒、埋了十年的酒挖出来。
这一夜，多少人睡不着。
清溪村，天明。
张妍起来，要喝口茶。
丫鬟半天、给她倒一杯。
张妍有点迷糊，端起来喝嘴里，一直凉到心里，一时便清醒。
既然要在清溪村，张妍只带两个丫鬟。
丫鬟伺候她起床，去打水给她梳洗。
张妍等着等着，等到天下雨，冷风一吹直哆嗦。
丫鬟一路骂着进来，看着小姐委屈：“没一个人理我，这破地方，以为谁稀罕。”
张妍手放进盆里，凉水，格外一股寒气。进十月，小阳春也随时会下雪。
张妍知书达理，不欲多事，收拾整齐，素净的像村姑。
村里还在欢，却没了喜气。
大家都知道，乙古哲小三元，就有人坏他名声，要赖上他。
坏人名声，是极大的事。女子重要，男子也可能当不成官，可见这是深仇大恨。
大家都知道，这些人，与淳朴的村民不同，那手段那狠起来，让人恨！
乙古哲不知道以后被谁害，却先被张家害了。
张瑬昨天也留在清溪村，对妹妹不放心。
丫鬟心里委屈，找着公子一番诉苦。
张瑬夜里有点着凉，身上有点痒，认定清溪村是故意，大火！
七太爷、族长、在招待人，即便有人是来看热闹。
张瑬闯进来，媳妇正摆早饭。
张瑬气的，还有心思吃喝，像什么事都没有，他可是张家贵子！
丫鬟知道公子会为小姐出头，闯进来喊：“他们都不给小姐吃早饭，一碗剩饭。”
张瑬叫：“竟然这样对我妹妹！”
乙支柏应：“应该怎样？将她当清溪村的媳妇供起来，让人误会？嫌清溪村的饭不好你们趁早走！剩饭还能喂猪！”
哗啦！张瑬掀桌。
乙支柏还没说，去年灾民有剩饭吃？也就清溪村条件不错。
在清溪村当小姐？摆谱？有句话他不会说，上门做媳妇都是做牛做马开始。
张瑬气急：“清溪村、乙古哲算什么玩意！要不是逼婚……”
七太爷、族长、都抓住这句。
乙支柏问：“谁逼婚？”
张瑬豁出去：“清河陈氏！”
大家为何看出骄傲？清河陈氏是比清溪村、强不知哪儿去，能被清河陈氏看上。
张妍、焦庐都到了。
焦庐憋着气：“乙古哲算什么？要不是张教授他能小三元？这是忘恩负义！”
哗啦！七太爷掀桌！
焦庐才觉得话有点过，不过清溪村怎能这样对张家小姐？
七太爷气的、手指指着张家一个一个、发抖：“清河陈氏逼婚，就到清溪村盯着乙古哲当替死鬼！你们都怕陈氏，没想过我们小小的村子，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张瑬叫：“谁怕陈氏？”
张妍大哭。
七太爷更气：“你自己说要不是逼婚，还有你，摆着张家的势是欺，逼婚的事是骗！”
张妍真哭了。完了。
七太爷找谁哭去：“院试乙古哲自己实打实考的，若没有这才，靠张教授？忘恩负义？你这是与我清溪村有什么仇？我们没求你，也没那么稀罕小三元。我告诉你，乙古哲三代单传，那是要娶个贤妻，兴家的！你不配！”
七太爷一股锥心之痛，眼一黑差点摔倒。
乙支樟、乙支柏等忙扶着。
族里的人大乱。
乙支柏忙着给祖父顺气。
乙支樟大怒：“踩着乙古哲的名声、踩着乙古哲的脸，你们这些读书人！不配！”
乙支樟又劝七太爷：“何必与他们计较，他们不值！你是咱清溪村顶梁柱，你若气坏了，叫我们怎么办？古哲不得愧疚一辈子？芕儿也不会善罢甘休！”
七太爷老泪纵横：“造孽啊！都是造了什么孽！”
乙支柏劝：“古哲行得正坐得端，岂容别人坏了名声！”
乙支樟劝：“你且安心，我便是带全村去告御状，也不叫古哲被人害了！”
七太爷拉着他手：“你是族长，乙氏族人、祖宗都看着你，我若去了，只有一样，绝不让姓张的进乙氏族谱！不然我死不瞑目！”
族人一阵哭喊。
乙支樟心特别沉。七太爷今年整七十。
早有人去请大夫，七太爷平时身体好，但老人，有时候快的很。
七太爷七子十八孙，盯着张家，恨不能吃他们肉！
一旦传出乙古哲靠张教授，一辈子名声真的毁了！
以后有能耐，人家都会说，年轻时错了一步，这是一黑！
再说陈家那些疯子，若是看中的人被乙古哲娶了，多大的仇？
张妍已经哭不出。
若气死一个老人，她也抬不起头。
张瑬都傻眼，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一步？
大夫给七太爷看完，都是清溪村的，很谨慎：“另请名医吧。”
什么？族人再次哭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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