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不易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下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虽暂未波及水面,却让深处潜藏的鱼儿感到了迫近的危险。苏宅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苏远山立刻加派了心腹家丁,日夜巡视宅院周边,同时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严密监控墨不易在云州城内的动向。
然而,那墨不易自茶会之后,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无公开露面。这种反常的沉寂,反而更让人不安。柳明远心知,这绝非对方放弃,而是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宁静。司天监行事,向来如毒蛇潜行,不动则已,一动必是雷霆万钧。
“云州城不能再待了。”柳明远找到苏远山,语气坚决,“墨不易既已怀疑,后续必有动作。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连累苏前辈。”
苏远山沉吟片刻,重重叹了口气:“贤侄所言极是。只是……令渊兄的伤势,经不起长途颠簸。而且,北地茫茫,你们下一步欲往何处?”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星穹殿的线索依旧渺茫,盲目北上,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苏远山派往北方草原的一支商队带回了意外的消息。商队首领是老北地通,他在与一个草原边缘的小部落交易茶叶时,听部落里的萨满老人提及,在极北的“葬星山脉”深处,每当星辉最盛的夜晚,偶尔能听到来自地底深处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低沉轰鸣,古老传说中,那是“失落星殿”的呼吸。
“葬星山脉……失落星殿……”柳明远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心中那缕源自星图与传承的感应,似乎微微跳动了一下。虽然依旧模糊,但总算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葬星山脉位于云州西北,路途极其险峻,且靠近蛮族与朝廷势力的缓冲地带,情况复杂。”苏远山铺开地图,指着一条蜿蜒的路线,“常规官道绝不能走,目标太大。我知道一条古老的茶马小道,可绕开主要关隘和部落,直插山脉东南麓。只是这条路早已荒废多年,野兽出没,地形复杂,极其难行。”
“再难,也需一试。”柳明远目光坚定。
事不宜迟,转移计划立刻制定。为避开可能的监视,苏远山决定兵分两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安排一支规模稍大的商队,打着“远山茶行”的旗号,大张旗鼓地前往东北方向的另一个州府,吸引可能的视线。而柳明远一行人,则伪装成一小队收购皮货的山客,携带精炼的物资和足够的丹药,由苏远山最信任的、熟悉那条古道的向导带领,悄然前往葬星山脉。
临行前,苏远山将一枚刻着茶芽与云纹的玄铁令牌交给柳明远:“这是我苏家商号的最高信物,见此令牌,如我亲临。北地几处我苏家的隐秘货栈和交好的小部落,或可提供些许帮助。万事小心!”
三日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云州城西门悄然打开一道缝隙,一小队牵着驮马、衣着朴素、如同寻常山客的人马悄无声息地汇入城外弥漫的晨雾中,向着西北方向,踏上了未知的征途。
向导姓韩,是个沉默寡言、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对山势路径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在他的带领下,队伍很快离开了官道,钻入了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
古茶马小道果然名不虚传,许多路段已被野草和落石掩埋,需靠韩向导辨认和郭大釜、胡镖师轮流开路才能勉强通行。山间气候多变,时而烈日炎炎,时而暴雨倾盆,夜晚更是寒气刺骨。
环境的恶劣尚可克服,但精神的压力却与日俱增。柳明远的灵觉时刻保持着警惕,他能隐约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如同跗骨之蛆,始终萦绕在队伍周围。墨不易,或者司天监的其他人,显然并未放弃,他们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在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
这一日,队伍艰难地穿越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的干涸河床,前方出现了一道幽深的峡谷。谷口狭窄,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仅容一人一马通过。谷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淡淡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雾气。
韩向导停下脚步,脸色凝重:“‘鬼哭涧’,是这条古道最险的一段。据说里面有迷阵,容易让人失去方向,而且……有不干净的东西。”
柳明远凝神感应,谷内的雾气确实有些古怪,能干扰灵觉,其中更夹杂着几缕极其微弱的、与当初在泾水河畔遇到的“水魈”类似的阴邪气息。
“没有退路了,必须过去。”柳明远沉声道。他示意众人取出苏远山准备的驱邪药粉撒在身上,又将星辰短杖握在手中,率先向谷内走去。
一入峡谷,光线骤然暗淡,温度也降低了许多。那诡异的雾气缠绕在身边,不仅阻碍视线,更仿佛能侵蚀人的意志,耳边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如同怨魂哭泣般的风声。郭大釜和胡镖师这样的硬汉,也不由得绷紧了肌肉,陆九娘更是紧紧护在赵令渊的担架旁。
随着深入,雾气越来越浓,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和扭曲,仿佛在不断重复。他们果然陷入了某种天然的迷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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