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寒风依旧凛冽，但黑石峪上空笼罩的阴霾，却因林铁山的生还与“守墨人”叛徒的覆灭而散去了大半。临时搭建的军帐内，炭火噼啪作响，驱散着从门帘缝隙钻入的寒意。
林铁山半靠在简易的行军榻上，左腿被妥善固定包扎，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冷静。副将肃立一旁，汇报着审讯苏老板的进展。
“将军，那苏老贼骨头很硬，用了刑也只肯吐露些边角料。”副将语气愤懑，“他只承认是‘守墨人’安插在江南的眼线，利用墨韵斋为北境传递消息和资金，协助墨婕妤在宫中行事。关于‘墨主’、星陨谷核心机密，以及朝中是否还有更高层的同党，他抵死不言。”
林铁山目光沉静，对此并不意外。能被派来执行这等重任的，皆是死士。他更关心的是那些被缴获的物件。
“从他们据点搜出的东西，查验得如何？”
副将连忙呈上几样物品：“这是从苏老贼贴身之处搜出的密信，用的是一种特殊的药水书写，需用火烤方能显形。还有几本账册，记录了大量资金往来，其中几笔巨款，最终流向指向……江南的几个织造局和盐商。另外，还有这个……”
副将捧上一个木盒，里面是几块颜色深暗、质地奇特的碎皮，上面用某种矿物颜料画着简陋的地图，标注着几个扭曲的符号，与那青铜腰牌上的图腾有几分相似。
“据抓获的几个小喽啰交代，这是‘守墨人’内部使用的‘皮图’，标记的是他们在北境的一些秘密据点和……疑似通往星陨谷的其他路径。”
林铁山拿起那几张皮图，指尖摩挲着粗糙的表面，目光落在那些扭曲的符号上。星陨谷……守墨人……墨髓……冰渊下的古老祭司……这一切的背后，显然还隐藏着更庞大的秘密。苏老板不过是个外围的执行者，真正的核心，依旧隐藏在迷雾深处。
“将这些账册、密信、皮图，连同苏老板，一并严密看管，准备押解回京。”林铁山下令，“至于那些小喽啰，按律处置。”
“是！”
“我军伤亡如何？”林铁山又问，声音低沉了些。
副将神色一黯：“回将军，此次深入黑石峪，遭遇伏击，加上冰裂缝异动……折了七十三个兄弟，重伤一百余，轻伤不计其数。”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林铁山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
“厚恤阵亡将士家属，重伤者尽力救治，有功者，论功行赏。”
“末将代兄弟们，谢过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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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翎拂尘
神都，永寿宫。
北境大捷与林铁山生还的消息，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朝堂。先前因墨婕妤之事和北境不利战报而引发的些许动荡，迅速平息下去。凰主沈昭昭的威信，不降反升。
昭昭并未沉浸在喜悦中太久。她深知，铲除了墨婕妤和苏老板，不过是斩断了对方伸入宫廷和江南的触手，那隐藏在北境冰川下的“守墨人”本体，以及他们信奉的“墨主”，才是心腹大患。
她仔细翻阅着林铁山派人加急送回的审讯摘要和缴获物品的清单副本。当看到那几笔流向江南织造局和盐商的巨款时，她眸光一冷。
江南……又是江南。苏家、赵家（永王妃娘家）、织造局、盐商……这张网，织得又大又密。
“传旨，”她放下清单，对云袖道，“着都察院、户部，联合组建巡查组，南下江南，彻查织造局与相关盐商的账目！凡有与‘墨韵斋’资金往来不明、或与苏、赵两家关联过密者，一律严查！”
她要借着北境大胜的东风，将清洗的范围，扩大到江南这块财税重地，彻底铲除“守墨人”在朝野的经济根基。
“另外，”她拿起那几张皮图的临摹本，“将这些符号拓印，分发至北境驻军及我们派往北境的暗探，让他们留意所有带有此类标记的地点或物品。但切记，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擅自靠近星陨谷区域。”
在没有完全了解对手之前，贸然深入其核心地带，无异于送死。林铁山此次的遭遇，就是最好的教训。
处理完政务，昭昭才得以稍稍放松，将目光投向一旁摇车中咿呀学语的皇儿。小家伙似乎知道父亲即将归来，格外兴奋，挥舞着小手，黑亮的眼珠骨碌碌转着。
昭昭俯身，将孩子轻轻抱起。小家伙在她怀里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哼唧声。
“皇儿，”昭昭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孩子粉嫩的脸颊，声音温柔，“再等等，你爹爹……就快回来了。”
她抱着孩子，走到窗边，望向北方。天高云淡，是个好天气。她知道，待林铁山回京，带回更多的线索，便是他们向那隐藏在冰川下的最终黑手，发起总攻的时刻。
而这宫闱内外，所有明里暗里的敌人，也都将在那之前，被彻底清扫干净。
（第一百二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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