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有股馊掉的味儿。
过期的营养液跟老旧服务器散热扇吹出的热风,还有两人身上几天没洗澡的汗酸味,在这废弃的天文台地下室里发酵,整个就是个能把人熏晕的生化武器。
林玥睡了有十个多小时了。她就那么趴在冰凉的金属工作台上,整个人像个被抽干电的机器人,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找到伊甸园物理位置那下,耗光了她最后那点精神。
叶晚靠在通往地面的防爆门边,一动不动,像个雕像。
她手里是那把从不离身的战术匕首,正用块破布一遍又一遍的擦。冰凉的金属感,是这绝望处境里唯一能让她脑子清醒的东西。
荒野的风在外面呜呜的吹,跟鬼哭一样,告诉她们,自己早被全世界给扔了。
找到了又咋样?
卡斯特山脉,第三国家生态保护区。
那地方,别说她们两个被全城通缉的恐怖分子,就算拉来一支满编军队,都未必能摸到基地的边。
赵启明,那个该死的园丁,把老巢建得跟铁桶似的。
叶晚停下手里的动作,眼光落在角落里堆着的她们仅剩的物资上。几罐不知道过期多久的压缩饼干,一个快没用的便携净水器,还有半箱机油味的合成营养液。
就这点家当,去攻打军事级别的基地?
简直是地狱笑话。
她伸手进口袋想拿根营养棒,手指却碰到了一个又硬又冷的东西。
是那枚陆寻用命换来的加密密钥。
她一直贴身放着这玩意,它像道永远好不了的伤疤,也像块滚烫的烙铁。
就在她指尖碰到密钥冰凉外壳的瞬间。
“嗡——”
一阵剧烈的耳鸣毫无预兆,像根钢针,猛的扎进叶晚脑髓深处。
眼前的地下室瞬间褪色扭曲,变成一片刺眼的纯白。
又是共鸣。
但这次,跟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那股熟悉的,好像被活生生撕开分解的剧痛,准时来了。那是陆寻的痛苦,是他在那个白色囚笼里,每分每秒都在受的折磨。
可在这剧痛下面,还有另一种情绪,像深海里的一丝暗流,被这剧痛的浪头给卷了上来。
那是一种...更古老,更纯粹的恐惧。
一个孩子的恐惧。
叶晚的视角猛的被拉低。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只到成年人膝盖高的小孩。周围所有东西都变得巨大又压抑,空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儿。
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面前,像座山,投下巨大的阴影。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那张脸在记忆碎片里糊成了一团马赛克。
但她能看见,那人穿着身笔挺的白色制服,胸口别着枚徽章。
徽章在苍白的光线下,反着冰冷的金属光。徽章图案很复杂,像条盘着的蛇,又像个咬合的齿轮,透着股工业跟生物结合的诡异美感。
那男人没说话。
他只是低着头,用一种看标本看实验品的眼神,打量着她。
那眼神里没愤怒没厌恶,甚至没半点人该有的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冷酷的,程序代码一样的审视。
这种眼神比任何拳打脚踢都更让人恐惧。
孩子在发抖,那种来自生命本能的,面对天敌时的战栗,穿过几十年的时光,清楚的传到了叶晚的神经末梢。
“清除所有关联记忆,注入新的成长模块。”
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在纯白的空间里响起。
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接着,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伸了下来,手里拿着根闪着幽蓝光芒的探针,慢慢的,对准了孩子的额头。
“不......”
一声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哀求。
那是陆寻童年的声音。
下一秒,画面碎了。
叶晚猛的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发现自己已经从门边滑坐到地上,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透,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的擂。
地下室还是那个地下室,林玥的呼吸平稳悠长,服务器的风扇还在嗡嗡响。
一切都没变。
但叶晚知道,有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她手抖着,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张被她保护得很好的旧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边角都起了毛。
照片上,她年轻的母亲苏婉笑得很灿烂,身边站着文质彬彬的顾知行,在他们旁边,还有一个穿着研究员制服,脸上带着藏不住的野心跟锐气的年轻人。
赵启明。
叶晚死死的盯着照片上,那个年轻版赵启明的脸。
她努力回忆刚才那段记忆碎片里的画面。
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个高大的轮廓,那种俯视一切的站姿...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种感觉,那种世界尽在掌握的,冰冷又傲慢的气场...
跟照片上这个年轻人,一点一点的重合在了一起。
叶晚的目光最后落在赵启明制服的领口上。
那儿,别着枚小小的,快要看不清的金属领针。
因为照片清晰度的问题,领针的图案很模糊,只能看清个大概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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