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的日头烤得西漠戈壁滚烫,连风都带着灼人的热气,卷起沙砾打在旧部营地的羊皮帐篷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宁承焕站在最大的那顶帐篷前,玄色锦袍的领口已被汗水浸湿,他抬手按住腰间的“承乾”佩,玉佩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稍稍压下了周遭的燥热。
“宁将军,墨老就在里面等您。”引路的西漠侍卫掀开帐帘,帐内的阴影里立刻站起三个身着灰袍的老者,为首的老者脸上刻满风霜,左眼处有一道贯穿眉骨的疤痕,正是沈氏最信任的暗卫统领,墨老。
周显捧着玄铁匣跟在宁承焕身后,刚踏入帐篷就被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呛得皱眉——那是西漠特有的“锁灵草”,据说能保存字迹不被邪祟侵蚀,看来这帐篷确实藏着重要的东西。
“宁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墨老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他没有行礼,只是定定地看着宁承焕腰间的玉佩,“这半块‘承乾’佩,果然在您身上。”
宁承焕点头,从怀中取出耶律焕交给他的信物——一块绣着蛇形纹的旧帕子,是耶律焕母亲的遗物:“墨老认得这个?”
墨老的目光落在帕子上,浑浊的右眼突然泛起红光:“这是小主子(耶律焕母亲)的帕子……她临终前说,持此帕者若能说出‘守阵人’三字,便是可以托付手札的人。”
“守阵人。”宁承焕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墨老突然单膝跪地,另外两名暗卫也跟着跪下,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属下参见……少主的亲人。”
宁承焕扶起他,指尖触到老人手臂上的蛇形胎记——那是沈氏一族的标记,与耶律焕后腰的胎记同源:“手札在哪?”
墨老掀开帐篷角落的石板,露出个幽深的地窖,一股陈年的霉味混杂着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从地窖里捧出个紫檀木盒,盒锁上刻着沈氏一族的族徽,正是耶律焕描述过的样式。
“这是小主子亲手封存的,说非要靖王(耶律焕)亲启不可。”墨老的手在盒锁上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让开身位,“但将军是少主的兄长,又是为雪山镜阵而来,想必小主子在天有灵,也会同意的。”
宁承焕接过木盒,指尖的金光轻轻一点,锁扣应声而开。盒内铺着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本泛黄的手札,封皮上用西漠文写着“沈氏守阵录”,边缘处还沾着早已干涸的褐色血迹。
“这是……小主子的手札?”周显凑近一看,手札的纸页薄如蝉翼,显然是用特殊的桑皮纸制成,“上面的字迹,和耶律靖王母亲的笔迹很像。”
宁承焕翻开第一页,墨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果然是耶律焕母亲的笔迹。开篇的字迹娟秀沉稳,记载着沈氏一族的起源:
“沈氏乃初代圣女侍女之后,世代为雪山镜阵守阵人。每三十年需由族中圣女(非皇室圣女)以心头血浇灌阵眼,方能稳固封印。若血祭中断,浊灵便会趁虚而出……”
“原来如此。”周显恍然大悟,“沈氏盗镜阵秘术,或许不是为了夺权,而是……”
“而是为了完成血祭。”宁承焕接过他的话,翻到中间的页码,那里的字迹突然变得潦草,显然是在急切中写下的,“你看这里。”
手札上记载着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
“永安二十三年(先帝在位时),我随主母(沈氏)入宫,无意间听到先帝与太庙令密谈。先帝说‘镜阵留着终是祸患,不如趁双生子降生,借还魂阵之力毁了它,省得被沈氏一族拿捏’。主母听闻后当场呕血,说先帝要毁阵放浊灵,誓要夺回阵眼控制权……”
“这才是沈氏盗秘术的真相?”周显的声音带着震惊,“她不是想释放浊灵,是怕先帝毁阵,才想提前掌控阵眼?”
墨老在一旁垂泪:“是!主母当年盗走还魂镜阵的副图,根本不是为了还魂,是想以副图为引,重新启动初代镜阵的自我修复机制!她总说‘守阵人不能让祖宗基业毁在自己手里’,可谁也不信她……”
宁承焕继续翻页,手札的后半部分记录着沈氏如何研究秘术,如何与先帝周旋,甚至提到她曾想将耶律焕送回中原,让他认祖归宗,将来能名正言顺地主持血祭:“……焕儿额间有龙纹,是天生的阵眼引,若能得皇室龙气滋养,将来血祭必能成功……”
“所以她才故意让耶律焕带着半块‘承乾’佩?”周显突然明白,“那玉佩不仅是认亲的信物,更是启动阵眼的钥匙之一!”
宁承焕的指尖停在一页被泪水洇湿的纸页上,那里写着:“先帝最近总去太庙,与镜卫谷的叛徒密会,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死人。我若出事,必是他们下的手。墨老,你们一定要护住焕儿,别让他卷入这潭浑水……”
“沈氏的死,果然不简单。”宁承焕的眼神沉了下去,手札里的字字句句都在诉说一个母亲的挣扎——她想守护祖宗基业,想保护儿子,却被先帝的猜忌和世人的误解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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