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办公室还浸在晨雾里,吴梦琪的工位已经亮了灯。她把陈总的合同复印件铺平在桌面上,透明胶带沿着边角贴出整齐的方框 —— 这是李姐教的 “重要文件保护法”,说是销售部的资料总像长了腿,动不动就会 “失踪”。
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响在空荡的办公室格外清晰。她正在复印施工方案的最终版,每一页都用红笔标注着 “陈总特批”。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古龙水味,抬头时正撞见张哥站在打印间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两潭深水,看不清底。
“小吴够早的啊。” 张哥的公文包 “咚” 地砸在隔壁工位,金属拉链撞在桌角,震得吴梦琪的笔筒跳了跳,“听说拿下陈总的单子了?真是年轻有为。” 他弯腰捡笔的动作很慢,目光却在合同复印件上扫了三圈。
吴梦琪把复印件塞进文件夹的动作很自然,指尖压住 “四十七万” 那个数字。“运气好而已。” 她想起李姐说的 “话多必失”,便低头整理文件,文件夹的金属搭扣 “咔嗒” 一声扣紧,像在给自己上了道锁。
张哥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咖啡机启动的轰鸣。“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他慢悠悠地冲了杯速溶咖啡,褐色粉末在热水里打着旋,“不过陈总那个人,出了名的挑剔 —— 上次有家公司都签了合同,结果施工时被他揪着材料规格不放,最后还不是黄了?”
吴梦琪的笔尖在工作日志上顿了顿,墨水晕开个小小的黑点。她想起陈总办公室窗台上的黄葛树,树干上有道很深的疤痕,张叔说那是去年台风时被广告牌砸的,可树照样发了新芽。
晨会结束时,王强拍了拍吴梦琪的肩:“陈总的单子盯紧点,别出岔子。” 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烟丝,目光扫过张哥时,嘴角的笑淡了几分,“销售部就需要你这种能啃硬骨头的年轻人。”
张哥突然插嘴:“王经理放心,小吴经验不足,我会多帮衬着点。” 他说着往吴梦琪桌上放了份文件,“这是陈总公司去年的供应商名单,你参考参考 —— 不过别当真,里面有几家早就倒闭了。”
吴梦琪翻开文件的瞬间,闻到股淡淡的霉味。第三页的角落里用铅笔写着 “密封材料需加价 15%”,字迹和张哥笔记本上的一模一样。她不动声色地把文件塞进抽屉最底层,那里还压着李姐给的 “职场生存指南”,其中一页用荧光笔标着:“突然的‘好心’,往往藏着钩子。”
午休时去茶水间,听见两个同事在隔间里说话。“张哥昨天在酒吧喝多了,说要让那个新来的知道厉害。”“可不是嘛,陈总本来是他的客户,被个小姑娘抢了,脸往哪搁?” 水流哗哗地响,淹没了后面的话,却像冰锥子扎进吴梦琪的耳朵。
她握着水杯的手指泛白,玻璃杯壁凝满水珠,顺着指缝滴在地上,洇出小小的水痕。忽然想起入职第一天,李姐悄悄说 “销售部的饮水机都比别处凉”,当时不懂什么意思,现在才算品出味来 —— 那不是水凉,是人的心凉。
回到工位时,发现施工方案的电子版被人动过手脚。“防潮测试数据” 那栏的数字被改成了 “72 小时吸水率>5%”,红色的修订痕迹像道血口子。吴梦琪的心猛地沉下去,键盘的空格键上还留着半个模糊的指纹,和张哥常用的那款硅胶保护套纹路吻合。
她盯着屏幕的眼睛渐渐发热,指尖悬在 “恢复” 键上。窗外的嘉陵江泛着灰蓝色,李子坝轻轨穿楼而过的影子投在玻璃幕墙上,像条挣扎的蛇。突然想起李姐说的 “备份永远不嫌多”,她点开云端文件夹,那里存着昨晚加密保存的终稿,修改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
下午整理施工材料时,发现仓库发来的密封胶少了两箱。物流单上的签字龙飞凤舞,像极了张哥的笔迹,可签收日期明明是昨天,她记得自己根本没去过仓库。
“可能是仓库那边弄错了。” 吴梦琪给仓储部打电话时,手心全是汗,“麻烦帮我查下昨天的出库记录 —— 对,鼎盛商贸,销售三部,吴梦琪。”
电话那头的王姐打了个哈欠:“小吴啊,昨天是张哥来领的料,说是你让他代签的。”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透过听筒传来,“他还说你忙着改方案,没时间跑仓库 —— 怎么,你们没沟通好?”
吴梦琪握着听筒的手指在发抖,视线落在张哥的工位上。他正对着电脑笑,肩膀抖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钻进来,在他桌上的高尔夫球杆上划出亮线,那是上周他陪客户打球时买的,据说花了小半个月的提成。
挂了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往张哥那边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同事们假装忙碌的动作慢了半拍,空气里飘着速溶咖啡和打印机墨粉混合的味道,像暴风雨前的压抑。
“张哥,我的材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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