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依旧弥漫,礁石滩上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雾海翻涌的轻响。
李砚保持着蹲坐的姿势,后背微微佝偻,双手撑在冰冷的礁石上,指节泛白,周身紊乱的雾介慢慢平复,却依旧像蒙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郁,连周遭的雾气都显得凝滞。
林知夏静静陪在一旁,没有多言,只是将掌心凝聚的一缕莹绿雾介轻轻散入空气中,那雾介带着草木的温润,悄悄抚平着周围驳杂的能量。
她看着李砚苍白的侧脸、泛红的眼眶,还有那茫然空洞的眼神,心中满是不忍,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片青藤叶,叶片被她捏得微微发皱。
许久,李砚才缓缓抬起头,目光依旧定格在雾海深处雾港消失的方向,声音沙哑得近乎耳语,带着一丝茫然无措:“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雾港没了,老墨和谢先生没了,他在这雾海中唯一的牵挂、唯一的根,似乎也跟着断了,前路茫茫,只剩无尽的迷茫。
林知夏见状,声音温和得像晨雾中的流水:“青藤园的方向,能量平和,环境也清幽。”
路上或许能遇到往来的雾行者,说不定能打探到关于雾海漩涡的更多消息,园里的住处也很适合休整。
李砚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闪过老墨递给他热粥时的温暖,谢先生指导他修炼时的严厉叮嘱,两人都曾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不能轻易消沉。
他缓缓吸了口气,带着浓重鼻音的气息在晨雾中凝成一团白雾,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林知夏心中一松,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莹绿色的雾介从她掌心涌出,如同活物般在空中盘旋、凝聚、编织,每一缕雾介都精准地复刻着青藤叶的脉络,边缘勾勒出细密的莹光绒毛,叶面泛着天然的蜡质光泽,片刻后,一艘小巧玲珑的雾舟便悬浮在两人面前。
这雾舟通体翠绿,形似一片完整的青藤叶,叶脉处流淌着淡淡的能量光晕,尾部的叶尖微微上翘,透着灵动之气,正是青藤园特有的叶舟。
“上来吧,这是青藤园专属的叶舟,只有我们园中人能以雾介催动。”
林知夏率先踏上叶舟,叶片微微下沉又迅速回弹,稳稳承载着她的重量,她转过身,伸手对李砚示意,掌心带着草木的暖意。
李砚起身拾起地上的货郎鼓,指尖摩挲着熟悉的鼓身,才稍稍找回一丝安定感,他踉跄着踏上叶舟,叶舟依旧稳如磐石,叶面的绒毛轻轻贴合鞋底,传来温润柔软的触感,驱散了些许寒意。
林知夏注入雾介,叶舟尾部的叶脉突然舒展,化作一道扇形的推进翼,带着轻微的嗡鸣,瞬间化作一道翠绿流光,朝着青藤园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比货郎鼓的移动规则快了数倍,沿途的雾气被划开一道平滑的轨迹。
一路无话,李砚靠着叶舟边缘,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逝的雾景,偶尔有低阶雾植的影子掠过,他也毫无反应。
林知夏没有过多打扰,只是默默操控着叶舟,避开沿途的雾沼与乱流,偶尔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藤编水壶,递到李砚面前,壶中是掺了青藤花蜜的雾露,清甜润喉。
七日路程在叶舟的疾驰下大幅缩短,第三日午后,前方雾气陡然变得清新透亮,不再是雾海中游荡的驳杂气息,一股浓郁的草木清香夹杂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沁人心脾,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几分。
李砚下意识抬眼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忘了言语。
只见前方雾海之中,悬浮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半透明梦泡,梦泡壁如同凝结了万年的晨露,泛着淡淡的琉璃光泽,阳光穿透时折射出七彩的光斑,在雾海中洒下粼粼光点,如梦似幻。
梦泡边缘缠绕着细密的青藤须,须丝上缀着晶莹的露珠,随着梦泡的轻微浮动,露珠滴落时化作细碎的能量光点,融入周围的雾气中,滋养着途经的微小雾植。
更奇特的是,梦泡壁上隐约浮现着流动的藤蔓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既像是在加固梦泡,又像是在感知外界的动静。
梦泡内部,一株遮天蔽日的巨型古藤拔地而起,藤蔓粗壮如山岳,表皮泛着深绿中透着墨色的光泽,布满了如同年轮般的古老纹路,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温和而磅礴的生命能量,远远望去,仿佛一条沉睡的绿色巨龙。
古藤的主干笔直向上,抵达梦泡顶端后,竟绽放出一朵巨大无比的玉色花朵,花瓣层层叠叠,如同玉石雕琢而成,泛着温润的光晕,花心处隐约可见一座小巧的藤制阁楼,正是青藤园的核心——玉藤阁,是园主与长老议事之所。
除了顶端的玉色巨花,古藤的各级枝蔓上还绽放着数十朵大小不一的彩色花朵,粉、紫、黄、白各色相间,每一朵花都如同一个独立的建筑载体,花瓣展开形成天然的平台,花萼处搭建着精致的藤屋,有的是藏书的文藤阁,有的是炼制雾植丹药的药藤阁,还有的是弟子们修炼的静藤阁,花朵散发的清香与古藤的气息交织,形成独特的安神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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