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十余日地狱般的攻防战,将铁狼关的每一寸城墙都浸透了鲜血和焦痕。
战斗没有一刻停歇,胡人的攻势如同永不停息的潮水,反复冲击着看似摇摇欲坠、却始终屹立不倒的关墙。
关内的每一个人都已达到了极限。
士兵们靠在垛口后面,就能瞬间睡着,但只要警哨一响,又能立刻像弹簧般跳起,下意识地举起武器投入战斗。
他们的眼神因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因目睹太多死亡而显得有些麻木,动作却因为重复了千百遍而变得近乎机械和本能。
民夫们运输物资的脚步如同灌了铅,肩膀被磨得血肉模糊,却依旧咬着牙,踉跄着将滚木礌石、箭矢开水送上城头。
工匠们在赵老根的咆哮下,几乎是不眠不休地修复器械,打造箭簇,双手满是血泡和老茧。
就连张三金,声音也早已嘶哑得几乎失声,只能依靠手势和身边亲兵传令。
他的眼皮沉重如山,但每一次胡人攻势袭来,他总能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段,用他如山岳般的身影稳定军心。
这是一种极致的疲惫,仿佛下一刻整个关城都会因为精疲力尽而彻底崩溃。
在危机中锤炼
然而,正是在这无穷无尽的危机和压力之下,一种不可思议的蜕变悄然发生。
那些初次上阵时还会瑟瑟发抖、呕吐不止的新兵。
如今已能面无表情地装填弩箭,精准地向下投掷石块,甚至能和老兵配合,熟练地用叉竿推开云梯。
死亡从抽象的恐惧变成了具体的数字和动作,他们被迫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战争的残酷, 活下来的人,眼神中褪去了稚嫩,多了几分狼一样的凶狠和警惕。
守军各部队之间的配合达到了心有灵犀的程度。弩手射击掩护、刀盾兵上前格杀、民夫补充物资、伤员被迅速抬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需过多言语。往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彼此就能明白意图。
这种在血战中形成的默契,比任何训练都更加有效。
在巨大的压力下,指挥体系反而变得更加高效。
张三金负责全局和最关键处的决策,王麻子、孙百户、狗剩、李铁鹰等人各司其职,权限清晰。
即使某一段城墙的指挥官战死,副手或甚至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也能立刻接过指挥权,继续组织抵抗,不会陷入混乱。
面对猛火油,守军发明了用湿泥混合沙土的方法,效果更好。
针对胡人重点攻击的城门,他们不仅在门后增加了更多的支撑,还在门洞上方设置了可活动的悬户,能从上方持续倾泻攻击。
赵老根甚至改进了“震天雷”的引信,使其更安全,投掷更远。
最初的恐惧和慌乱早已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所取代。
将士们明白,后退就是死亡,投降绝无活路。
求生的本能、保卫家园的责任、以及对身边战友的信任,将所有幸存者熔铸成了一个意志统一的整体。
他们依然疲惫,依然恐惧,但绝不会再崩溃。
不知不觉的强大
当胡人的攻势再次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狼藉和尸体时,守军们默默地开始休整。没有人欢呼,因为知道下一波攻击很快就会到来。
但此刻,如果有一个旁观者能够对比十余天前的铁狼关守军和现在的他们,会震惊地发现其本质的区别。
之前的守军,是一支依靠城墙和血气之勇的部队。
而现在的他们,虽然人数更少,更加疲惫,却仿佛被打磨掉了一切杂质,变成了一部精密、高效、坚韧无比的战争机器。每
一个士兵都是这部机器上经过千锤百炼的零件,对杀戮和死亡习以为常,对命令和执行形成了肌肉记忆。
张三金巡视着城墙,看着那些倚靠着墙壁休息、却依然手握兵器的士兵们。
他们的军服破烂不堪,面容憔悴,但身上那股百战余生凝聚出的煞气,却比任何光鲜的铠甲都更具威慑力。
他们…都不一样了…
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骄傲,更有一种沉重的欣慰。
这座关,没有白守。这些血,没有白流。胡人用数万人的性命,阴差阳错地为我锤炼出了一支真正的铁军!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现在即使没有城墙,把这支疲惫之师拉出去野战争,他们也敢和数倍于己的胡人骑兵硬碰硬,并且能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
铁狼关,依然伤痕累累,摇摇欲坠。
但铁狼关的守军,却在炼狱般的战斗中,完成了一次涅盘重生。
他们的强大,并非体现在人数的增加或装备的更新,而是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意志、默契和本能之中。
这是一座用血肉和意志铸就的、看不见的钢铁之城。
它比砖石更加坚固,比烈火更加炽热。当胡人因为久攻不下而内部生变、犹豫不前之时,他们尚未意识到,自己亲手锻造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战争的天平,正在这极度疲惫与残酷的僵持中,悄然发生着不易察觉的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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