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群安静伫立、如同荒原精灵般的野马,张三金心中百感交集。
喜悦、震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责任感。
他知道,这些自由的生灵不属于这小小的院落,它们的灵魂属于辽阔的山林和无垠的旷野。
强行留下它们,不仅违背天道,更可能引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份不舍,目光落在追风身上。这匹被他从兽夹中救下、又被世信用蛮力解放出来的头马,此刻正用那双温和又深邃的大眼睛望着他,仿佛能洞悉他的心思。
“追风啊,”
张三金走上前,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追风油亮的脖颈,声音低沉而郑重,“你是个好伙计,你的族人也都是好马。
但这小小的院子,装不下你们的蹄声,也盛不下你们的野性。
你们……该回山里去!
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静静聆听、似乎真能理解他话语的野马群:“不过,咱们这缘分,不能就这么断了。
你认识路,也认识咱家这破院子了。”他指着自家低矮的茅屋,“要是……
要是哪天在山上遇到了难处,受了伤,或者……
或者我们爷俩真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你就回来!
带着你的族人回来!听见没?回来找我们!”
张三金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要求有些匪夷所思。
让一匹野马听懂并记住这么复杂的话?简直是痴人说梦。
然而,追风却轻轻打了个响鼻,硕大的头颅凑近张三金的脸颊,温热的鼻息喷在他布满风霜的脸上,眼神里似乎真的流露出一丝理解。
它低下了头,用前额轻轻蹭了蹭张三金的手心,这个动作充满了信任与亲昵。
接着,追风抬起头,转向它的族群,发出一声悠长、清越、带着明确指令意味的嘶鸣!
那声音穿透清晨的空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马群立刻有了反应。
它们不再是松散地围拢,而是开始有序地移动。
只见其中两匹格外神骏的公马应声而出,稳步走到了张三金和世信面前。
一匹是枣红色的,浑身毛色如同燃烧的火焰,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肌肉贲张,四蹄踏雪蹄腕处有白毛,眼神锐利如电,带着一股蓬勃的朝气。
另一匹是纯黑色的,高大沉稳,毛色乌黑油亮如最上等的缎子,四肢修长有力,眼神深邃内敛,透着一股厚重的力量感。
这两匹马显然是马群中的佼佼者,它们停在张三金父子面前,微微颔首,姿态恭敬,仿佛在说:“我们留下。”
但这还没完!
追风再次发出一声略显不同的、带着催促和亲昵的短促嘶鸣。
只见马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一匹体型明显小了一圈、但神韵十足的小马驹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
它通体也是深栗色,像极了缩小版的追风,额头正中央有一小撮菱形的雪白毛发,如同点睛之笔。
它迈着还有些稚嫩却异常轻快的步伐,径直跑到追风身边,亲昵地用头蹭着追风的脖子,然后又好奇地探出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打量着张三金和世信。
这是一匹小马驹!看模样,分明是追风的孩子!
张三金和世信彻底惊呆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追风不仅听懂了,不仅留下了两匹精壮的成年骏马,竟然还带来了它自己的孩子!
追风用鼻子轻轻推了推那匹小马驹,示意它上前。
小马驹似乎有些害羞,但还是依偎着父亲,慢慢走到了那匹枣红马和黑马身边,然后也学着它们的样子,对着张三金父子微微低下了头。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三匹,留下。
枣红马、黑马,是给你们的伙伴和劳力。这孩子,是我的血脉,留在这里,既是信任,也是我们之间永远的纽带。”
张三金看着眼前这匹灵性得近乎神异的老马,看着它留下的两匹成年骏马和那匹神似它的小马驹,眼眶竟有些湿润了。
他明白了追风的深意:留下壮马是为了报恩和帮助,留下幼崽是为了维系这份跨越种族的羁绊,让它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救过它、善待过它的地方和人。
“好……好!”
张三金的声音有些哽咽,他重重地拍了拍追风结实的肩胛,“追风!好伙计!你放心!我张三金发誓,一定把你这孩子当亲孙子养!这两匹好马,也绝不会亏待!”
追风似乎听懂了张三金的承诺。
它仰起头,发出一声高亢、嘹亮、充满自由与告别的长鸣!
随着这声长鸣,围拢的野马群齐齐发出应和的嘶鸣,如同一声壮阔的和弦!
然后,在追风的带领下,它们如同来时一样,化作一股奔腾的洪流,调转方向,朝着葱郁的山林,绝尘而去!
马蹄敲打大地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群山之间,只留下漫天的烟尘在阳光下缓缓沉降。
小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张三金、张世信,还有杏花以及围观的寥寥几个胆大的村民,都还沉浸在刚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中,久久无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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