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思路迅速统一,一个清晰而大胆的进攻方略在血腥的乡寺内成型。
陈胜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
冰冷的夜风夹杂着远处新兵营地的喧嚣和粮仓方向残留的谷物气息涌了进来。
寺外,阳夏乡邑沉浸在一片奇异的氛围中。
既有劫后余生,分得粮食的短暂喜悦,更有对未知未来的巨大恐惧和迷茫。
新入伍的青壮在火光下笨拙地挥舞着削尖的竹矛,脸上混杂着兴奋与不安。
陈胜的目光扫过这片刚刚被他点燃的土地,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仿佛在对这片土地,也对吴广和赵戈诉说:
“阳夏,是我们的根,也是我们的起点。但我们的脚步,绝不能停在这里!”
“秦廷的根基,盘根错节。上郡的屠刀,已经悬在我们头顶。那些依附秦廷、吸食民脂民膏的豪强,更是藏在暗处的毒蛇!”
“停下来,就是等死!只有不停地进攻!进攻!再进攻!用敌人的城池做堡垒!用敌人的粮仓养我们的兵!用敌人的恐惧,壮大我们的声威!”
“让那些狗官和豪强看看!看看我们这些他们眼中的‘泥腿子’、‘贱骨头’,是怎么用他们自己的血,铺出一条活路的!”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燃烧的炬火,射向吴广和赵戈:
“吴广!明日卯时,点齐八百敢战精锐!带上最好的缴获武器!目标——蕲县!我给你三天!三天之内,我要看到蕲县的城头,插上‘张楚’的大旗!”
“赵戈!立刻挑选二十名最机灵,口齿最伶俐的兄弟!由你亲自交代!今夜就出发!潜入铚县、苦县!把‘陈胜王’的威名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号子,给我喊进每一个黔首的耳朵里!让恐慌,像瘟疫一样在秦吏和豪强中蔓延!”
“我坐镇阳夏!整编新兵!清点粮秣!督造器械!同时,竖起招兵大旗!凡来投者,分田分粮!告诉他们——”
陈胜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宣告一个崭新时代的降临:
“想活命!想吃饱饭!想不再当牛做马!就拿起武器!跟着我们——杀穿这吃人的世道!”
“是!”吴广和赵戈同时挺直脊背,眼中燃起熊熊战意!
油灯的火苗在陈胜下达命令的瞬间猛地一跳,将三人的决心映照得格外分明。
阳夏乡邑的喧嚣渐渐沉淀为一种紧张而充满期待的寂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哥放心!蕲县那帮废物,俺三天内必拿下!”吴广拍着胸脯,虎目中燃烧着战意,转身就要大步流星地出去点兵。
“吴广将军,且慢!”赵戈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急切。
他快步上前,拦在吴广身前,目光灼灼地看向陈胜和吴广:“陈胜大哥,吴广将军,攻打蕲县,正面强攻虽可行,但若能辅以奇计,乱其心神,或可事半功倍,减少伤亡!”
陈胜目光一凝:“哦?赵戈兄弟有何妙计?”他深知赵戈虽非猛将,但常有出人意料的巧思。
吴广也停下脚步,粗声问道:“快说!只要能更快更狠地撕开蕲县,啥法子都行!”
赵戈深吸一口气,脑中飞速闪过前世所知的“篝火狐鸣”典故。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蕲县守军,多为本地征发的更丁,与阳夏并无二致。他们同样饱受欺压,只是被秦吏和军法束缚,不敢反抗。其心志,未必坚定!”
“我有一计,名曰‘篝火狐鸣’!”赵戈语速加快,“请吴广将军在抵达蕲县附近后,暂缓攻城。选一处靠近城邑,地势较高,林木茂密之处,尤其是有狐狸出没的山谷或林间空地最佳。于深夜,点燃多处篝火!”
吴广浓眉微皱:“点火?那不暴露了?”
“正是要暴露!但非暴露主力!”赵戈眼中精光闪烁,
“点火之后,挑选嗓门洪亮,善于模仿的兄弟,藏身于篝火附近的密林或山石之后。待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让他们用特制的竹管或骨哨,模仿狐狸的叫声!声音要凄厉!要悠长!要此起彼伏!更要……让那叫声听起来像是在说话!”
“说话?”吴广和陈胜都露出惊异之色。
“对!说话!”赵戈斩钉截铁,“模仿狐狸的叫声,但要让城上守夜的兵卒隐约能听出,那叫声似乎在呼喊……‘大楚兴!陈胜王!’”
陈胜的瞳孔骤然收缩!吴广也倒吸一口凉气!
“此计……妙啊!”陈胜猛地一击掌,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深夜荒野,篝火点点,狐鸣凄厉如人语,呼喊‘大楚兴!陈胜王’!这……这是天降异象!是天意昭示!足以让那些本就心怀恐惧、迷信鬼神的守军士卒魂飞魄散!动摇其军心!”
吴广也反应过来,兴奋地搓着手:“哈哈哈!好!好一个‘篝火狐鸣’!赵戈兄弟,你这脑袋瓜子咋长的?这法子阴……不,是妙!太妙了!到时候,城里的兵卒听到这鬼哭狼嚎的‘天意’,再想想咱们在阳夏宰狗官、开粮仓的威势,怕是腿都软了!说不定城门都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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