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心中大定,正欲对向宠下令让开通路,身后却陡然传来一声惊呼,那声音带着娇柔,极其熟悉。
“陛下,不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宫城方向的火光下,一架凤辇疾驰而来,尚未停稳,一位身着华贵宫装的女子便在数名宫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
她云鬓微乱,凤钗轻摇,一张雍容秀美的脸庞上写满了惊惶,正是当朝皇后,车骑将军张飞之女,张皇后。
“陛下!”张皇后提着裙摆,疾步来到马前,一双凤目中已然噙满了泪水,“您这是要做什么?深夜纵马,强闯宫门,这若是传了出去,您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您,又让臣妾与朝中诸公的颜面何存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既是责备,更是心疼。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刘禅刚刚燃起的气势之上,让他心中生出一丝烦躁。家国大事面前,妇人之仁最是误事。
不过有一说一,皇后很美。
然而,不等刘禅开口,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景象出现了。
紧随凤辇而来的,并非宫中卫队,而是一片黑压压的人潮。为首数人,皆是朝中重臣。
太史谯周须发皆白,手捧象牙笏板,神情肃穆;尚书令陈震面色凝重,眼神中满是失望与不解;而走在最前的,则是留府长史张裔与丞相参军蒋琬。
这群人,几乎囊括了诸葛亮离京之后,整个成都的权力中枢!
他们身后,还跟着数十名闻讯赶来的各部官吏,将本就不宽敞的城门通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陛下!”
留府长史张裔第一个冲上前来,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臣,此刻竟是老泪纵横。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刘禅的马头重重叩首,声嘶力竭地哭喊道:“老臣张裔,叩请陛下回宫!丞相率数十万大军北伐,乃是继承先帝遗志,顺天应人之举!陛下您身为天子,不思坐镇中枢,安抚民心,反而在深夜行此荒唐之举,此乃自乱阵脚,动摇国本!若因此而使军心浮动,您……您将成为天下万世之笑柄啊!”
他这悲愤之情,上气不接下气,把刘禅都看怕了。
“请陛下回宫!”
“请陛下以国事为重,切勿冲动行事!”
蒋琬、陈震等人亦是齐齐上前,躬身长揖,虽未如张裔那般失态,但带来的压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间,“请陛下回宫”的呼声此起彼伏。
这不再是向宠一人的阻拦,也不是董允一人的质问,这是整个蜀汉官僚体系,是所有忠于丞相、忠于大汉的臣子们,对他发出的集体谏言!!!
压力,如泰山压顶!
刘禅脸色一沉,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他清楚地意识到,今日若不能说服眼前这群老臣,别说去追赶丞相,怕是连这成都城门都休想再踏出半步。
他们甚至可能以“陛下龙体有恙,神志不清”为由,将自己强行“请”回宫中,软禁起来。
到那时,一切休提!
硬闯,已是绝无可能。
退缩?更不可能!
棋差一着啊!!!
既然如此,便只剩下一途。
以理服人,更要……以势压人!
刘禅深吸一口凉气,心中已有定计。
“诸位爱卿,来的正好!”
“丞相出征之后,朕日夜忧思,寝食难安。就在昨夜,朕于梦中得见先帝!”
“先帝托梦?!”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惊雷。
太史谯周更是猛地抬起头。在这个时代,先祖托梦,尤其是先帝托梦,其分量之重,足以改变任何国策!
刘禅心里一喜,却面露悲戚之色,仿佛仍沉浸在梦境的余悸之中:“先帝在梦中告知于朕,此次北伐,天机有变,将有倾覆之危!陇右之地,恐成我大汉将士埋骨之所!先帝言辞凿凿,神情悲痛,临行前一再叮嘱朕,务必、务必阻止丞相!否则,大汉元气大伤,北伐大业将再无指望!”
他言辞恳切,声情并茂,将这番杜撰的梦境说得如同亲身经历一般。
“朕此行,乃是奉先帝之遗命,行救国之大事!朕欲亲身追上相父,将先帝示警告知于他,劝其班师回朝,以待天时!尔等身为大汉之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却要阻拦朕挽救国家于危亡吗?!”
他这话,蒙蒙新吏还可以。
可对于那些建朝老臣,就有些不够格了。
“荒唐!简直是荒唐!”太常卿赖恭第一个跳了出来,“陛下!托梦之说,虚无缥缈,岂能作为军国大事的依据?丞相运筹帷幄,岂是区区一梦便可动摇的?”
“是啊陛下,您定是思念先帝与丞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切不可当真啊!”尚书令陈震也急忙劝道。
群臣纷纷附和,皆以为陛下是失心疯了。
他们摇头叹息,眼神中充满了失望。更有甚者,如张裔,已经开始与身边的武将交换眼色,似乎准备在劝说无效后,采取强硬措施,直接将刘禅“护送”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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