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金辉泼洒,却驱不散演武峰顶那几乎凝成实质的肃杀与沸腾交织的气息。
青石铺就的巨广场上,人头攒动,声浪如潮。数千名内门弟子齐聚于此,服饰各异,气息强弱不等,却无一例外眼神灼热,紧盯着广场中央那十座巍然矗立的玄罡石比武台。台身古老的阵纹在日光下流淌着晦涩的灵光,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激烈争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战意、灵药的气息、以及法器锋锐的寒芒,混杂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洪流。
观礼席上,已是济济一堂。各峰长老、实权执事正襟危坐,气息渊深,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芸芸弟子。他们的存在,无形中给这场选拔增添了千钧重量。刑律长老黑袍肃杀,面沉如水,指节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敲击,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如同催命的更鼓,其冰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猎鹰,在人群中反复逡巡,锁定着那个尚未现身的目标。烈阳长老一身赤袍,如同燃烧的火焰,虽也面容严肃,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对精彩对决的期待。静心师太手持拂尘,眼帘半阖,似在养神,周身气息与整个演武峰隐隐相连,仿佛化作了山石的一部分,无声地感知着场中每一丝细微的灵力涟漪。萧逸坐在稍靠后的位置,青衫依旧,神色平静,唯有偶尔掠过报名区域的目光,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注。
凤清音的到来,并未刻意张扬,却依然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冷水,瞬间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
她身着月白色真传弟子服饰,衣袂飘飘,步履从容。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深潭古井。然而,她周身自然散发出的那种独特气质——一种混合了极致沉静与内敛锋芒的矛盾韵味,却让她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尘,也格外醒目。
所过之处,人群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通道。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有对传闻中“混沌道基”的好奇与探究,有对她惊人晋升速度的惊疑与忌惮,有因她容貌气质而生的欣赏,也有来自某些角落、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敌意。这些目光如同无形的针,试图刺穿她平静的外表,窥探其下的秘密。
凤清音对这一切恍若未觉。她的步伐稳定,径直走向报名处,将身份玉牌递交给负责登记的执事弟子。
“凤清音,报名参选。”她的声音清越,不高不低,却奇异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
那执事弟子显然认出了她,接过玉牌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迅速办理手续,递回玉牌以及一枚标有“丙字柒佰零叁”的参赛令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凤师姐,您的令牌。”
凤清音接过,微微颔首,随即转身,寻了处靠近丙字比武台、相对人少的角落,背靠着一根刻有云纹的石柱,阖上双目,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目光、议论都与她无关。她需要在这最后的时刻,将心神调整至最空明、最敏锐的状态,反复在识海中推演、打磨对“归元”与“吞噬”两种真意的运用细节,思考如何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以最小的代价,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就在她心神沉静之际,一道洪亮如黄钟大吕般的钟声,骤然自广场中央的高台上响起!
“铛——!”
钟声浩荡,蕴含着强大的神识力量,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声浪,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甚至直接震荡心神,让所有弟子都不由自主地精神一凛,喧闹的广场骤然安静下来。
一位身着刑罚殿长老服饰、面容肃穆、不怒自威的老者,身形一闪,已出现在中央最大的比武台上。他目光如冷电,扫视全场,声若雷霆,滚滚传开:
“肃静!”
“青云宗内门选拔,即刻开始!所有参赛弟子,依令牌所示,前往对应比武台候场!”
“初选规则,随机匹配,一战定胜负!胜者晋级,败者退场!不得故意致残、致死,违者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现在,各台执事,唱号!”
话音落下,如同点燃了引信,十座比武台旁的执事弟子立刻上前,运足灵力,高声念诵手中的号码。
“甲字台,壹佰贰拾柒号对叁佰玖拾伍号!”
“乙字台,伍佰零壹号对捌佰肆拾号!”
……
“丙字台,柒佰零叁号对贰佰伍拾捌号!”
当丙字台的唱号声响起时,凤清音缓缓睁开了双眼。那一瞬间,她眸中仿佛有混沌星璇一闪而逝,深邃无比。该来的,终究来了。
她离开石柱,不疾不徐地走向丙字比武台。人群再次自动分开,这一次,目光更加集中,更加复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观礼席上,刑律长老那如同毒蛇般冰冷黏腻的目光牢牢锁定了自己;烈阳长老饶有兴致的视线也投注过来;静心师太似乎微微抬起了眼帘;萧逸的目光则平静中带着一丝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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