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光阴,如白驹过隙。
这十五日里,凤清音将自己彻底封闭在听雨轩那方破败的天地中,如同蛰伏的猎豹,舔舐伤口,磨砺爪牙。外界关于她“一掌碎玄石”、“巧胜柳风”的传闻早已沸沸扬扬,猜测与质疑如同帝都夏日潮湿闷热的风,无孔不入。但她充耳不闻。
那枚代表着家族核心子弟资源的黑色令牌,她并未亲自前往府库支取。树大招风,她深谙此理。只是通过小蝶,零星换取了一些并不算扎眼,却能有效辅助她现阶段修炼的普通药材。
每日,她用这些药材调配出药效温和的药浴。当身体浸入那棕褐色、散发着苦涩气息的药液中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药力如同无数细小的暖流,顺着张开的毛孔渗入四肢百骸,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疲惫的肌肉。虽远不如前世所用灵药的百分之一,但对于这具长期亏空的身体,已是久旱甘霖。
修炼是枯燥而痛苦的。她大部分时间都盘膝坐在冰冷的床板上,心神沉入体内,如同最耐心的织工,引导着那丝发丝般细小的混沌之气,在唯一打通的那条支脉中,循环往复,周而复始。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每一次引导,都伴随着经脉被强行撑开的细微胀痛。但她心志如铁,不为所动。
偶尔,她也会尝试去冲击其他更细微、更闭塞的旁支脉络。那感觉,如同用最钝的刀子,一点点切割着坚韧的牛皮,带来的痛苦远超主脉的温养。冷汗时常浸透她的后背,嘴唇被咬出深深的齿印,但她眼神中的火焰从未熄灭。每多打通一丝,体内能容纳的混沌之气便微不可查地壮大一分,那灰蒙蒙的气流颜色也愈发深邃,如同孕育着风暴的混沌云团。
院中,她亦未松懈对肉身的锤炼。没有华丽的武技,她便反复演练最基础的拳脚,将前世烙印在灵魂里的杀人技——那些追求一击毙命的简洁、高效与精准,融入每一个看似普通的动作之中。她的身影在晨曦与暮色中闪转腾挪,起初依旧滞涩,但随着混沌之气对身体的潜移默化,以及她自身意志的催逼,动作逐渐变得流畅,发力愈发迅猛,带着一种内敛到极致的危险气息。
凤婉儿那边出乎意料地安静,再未踏入听雨轩半步。但这份平静,反而让凤清音嗅到了更深的危机。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窒息。她知道,那条毒蛇正在暗处盘踞,吐着信子,等待着一个能将她彻底置于死地的时机。
而苍穹学院的考核,无疑是她精心挑选的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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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光未亮,帝都中心的巨型传送广场已被人潮与喧嚣填满。
汉白玉铺就的广场广阔无比,此刻却显得有些拥挤。来自东陵国及其属国、乃至更遥远地域的年轻天才们,汇聚于此。他们衣着光鲜,意气风发,周身或多或少萦绕着灵力波动,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毫不掩饰的傲气。家族长辈、护卫仆从簇拥在外围,叮嘱声、鼓励声、炫耀声交织成一片鼎沸的声浪。
凤清音独自一人前来,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素色衣裙,在这片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的海洋中,渺小得像一粒尘埃。她面无表情,穿过人群,对那些或好奇、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径直走向广场中央那几座巍峨耸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光芒的巨型传送阵。
“啧,那就是凤清音?镇国公府那个有名的废……大小姐?”
“听说她走了狗屎运,somehow 在小比上出了风头?”
“淬体七层?我看是镇国公府为了脸面,硬捧出来的吧?你看她那寒酸样,哪点像天才?”
“秘境凶险,可不是靠运气就能混过去的……”
议论声如同蚊蚋,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她恍若未闻,目光沉静地落在传送阵那复杂玄奥的纹路上,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
“姐姐。”一个柔婉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在她身侧响起。
凤清音甚至无需回头,便知道来者是谁。
凤婉儿在一众衣着华丽的世家子弟簇拥下,袅袅婷婷地走来。她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月华流仙裙,以银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在晨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发髻上斜插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衬得她面容越发娇美动人,我见犹怜。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婉笑容,仿佛与凤清音是感情多么深厚的姐妹。
“姐姐也是来参加考核的吗?”凤婉儿走到近前,语气中带着纯然的“担忧”,“云雾山脉秘境危机四伏,听说里面不仅有凶猛的妖兽,还有天然的迷阵和毒瘴。姐姐你……修为根基尚浅,之前又受了惊吓,可千万要保重自己呀。若是遇到难以应付的危险,定要记得避开,莫要……勉强。”
她话语轻柔,字里行间却都在不动声色地强调凤清音的“弱小”、“根基不稳”,以及那场“落水意外”带来的负面影响,试图在众人心中坐实她弱者、侥幸者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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