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寻找生路，还是在加速自己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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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台编辑那条简短的警告，像一盆冰水，浇熄了陈见深因“变量实验”而燃起的、扭曲的热情。适可而止。这四个字背后隐藏的意味让他不寒而栗——对方不仅知道他做了什么，甚至能精准地判断出他行为的“边界”。
他不再敢进行大胆的修改，重新变回那个麻木的、只进行最低限度规整的排版员。但变化的种子已经种下，他无法再回到最初那种纯粹的恐惧中。他开始以更隐蔽的方式观察和分析。
他注意到，平台的界面似乎也透着古怪。那个永远灰色的、代表“佚名”专栏的图标，其灰色的深浅似乎会微微变化，有时像蒙尘的金属，有时又像…凝固的血痂。当他完成排版，稿酬到账时，图标会短暂地闪烁一下，仿佛一次满意的吞咽。
更让他心悸的是编辑的态度。在他“安分”了几天后，那个几乎从不主动联系他的编辑，竟然又发来了一条消息。这次不再是警告，语气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熟稔。
【新稿。这次有点意思，它给了你一个选择。】
选择？
陈见深点开新的“佚名”稿件。乱码依旧，但在预示着一起抢劫杀人案的文本中，出现了两个并行的、细节不同的碎片簇。一簇指向 【匕首……心脏……瞬间死亡】 ，另一簇则指向 【钝器……头部……痛苦挣扎】。
文档下方，出现了两个他从未见过的、闪烁着微光的按钮：【结局A】、【结局B】。
一股恶寒顺着脊椎爬升。这不是排版，这是…审判。让他来选择一个人的死法？
巨大的荒谬感和道德冲击让他几乎要呕吐。他猛地向后推开椅子，剧烈地喘息着。他不能选！他凭什么决定一个人以何种方式走向死亡？
他试图关闭文档，但系统毫无反应。那两个按钮固执地闪烁着，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诱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陈见深像一尊石雕般坐在电脑前，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选择，意味着他更进一步地成为了共犯，亲手为死亡打上标记。不选？违约的代价他承担不起，“成为开篇”的威胁言犹在耳。
他想起了母亲。他想起了自己正在消失的“存在感”。他想起了那无声的注视。
最终，一种极致的疲惫和自私的求生欲压倒了一切。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点击了那个代表着“瞬间死亡”的【结局A】。
在他点击的瞬间，文档自动完成排版、刷新，生成了对应的结局描述。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仿佛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他按下那个按钮。
第二天，新闻播报了一起便利店抢劫杀人案，受害者被歹徒用匕首刺中心脏，当场死亡。
与此同时，陈见深清晰地感觉到，那股连日来萦绕不去的剧烈头痛，瞬间减轻了大半。一种短暂的、虚假的“清醒感”回归了，仿佛连日笼罩的迷雾被拨开了一丝。他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空气那种排斥他的“粘稠感”也淡了一些。
这感觉…太好了。好到让他感到恐惧。
这不是奖赏。这是驯化。
用短暂的痛苦减轻和存在感的微弱恢复，来奖励他的“服从”，鼓励他下一次更进一步的“合作”。
平台编辑的消息适时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语调：
【看，配合并不难，对吗？它很满意你的…“选择”。】
陈见深看着这条消息，又感受了一下那短暂“清醒”带来的、久违的轻松感，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恐惧都更深的寒意，彻底冻结了他的心脏。
他明白了。
这个诅咒，或者说这个“平台”，是一个拥有着扭曲智能的庞大系统。它不在乎他的恐惧和挣扎，它只是在用一种冷酷的、基于奖惩的机制，一步步地将他塑造成它想要的样子——一个高效的、顺从的、甚至能主动为“叙事”进行“优化”的…组件。
他的“变量”实验，或许在它看来，只是某种不成熟的、需要被引导的“天赋”初现。
而他，正在这套机制下，一点点地放弃抵抗，一点点地…被同化。
他坐在逐渐被暮色吞没的房间里，看着屏幕上编辑那条看似轻松的消息，第一次清晰地预感到：
最终的堕落，或许不是被外力强行摧毁，而是在这套精密的、量身定制的折磨与诱惑下，由他自己，一步步走向那个安排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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