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褪去,黎明刺破阴云。
营地里闻不到胜利的喜悦,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死寂。
倒塌的夯土墙缺口处,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流放犯的尸体,他们的血染黑了脚下的冻土。
更多的是狼尸,层层叠叠,铺满了陷阱区。
夏青禾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
大脑在嗡嗡作响,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
“活下来的人,清点伤员!”
“把……把兄弟们的尸体收敛好。”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麻木的人群开始缓缓挪动,哭声压抑地响起,很快又被冻僵的空气吞噬。
夏青禾快步走向营地中央,那里围着一圈人,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她哥哥,夏云峥,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上。
他胸口的皮甲被狼爪撕开,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翻卷着,边缘的皮肉已经发黑。他的嘴唇干裂,脸色烧得通红,整个人陷入了昏迷,嘴里不停地念着胡话。
老石的婆娘用布巾擦着他额头的汗,急得直掉眼泪:“大小姐,世子爷他……他烧得烫手啊!”
夏青禾伸手一摸,心脏瞬间沉了下去。
高烧,伤口感染,局部组织坏死……
我靠,这在现代就是妥妥的败血症加破伤风,一套ICU流程下来都得看命。
现在我手上有什么?
一瓶系统出品的医用酒精,连针和线都没有。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攥住了她的心脏。她可以规划城市,可以解锁科技,但她救不了一个被细菌和毒素入侵的生命。
“都让开。”
一个略显虚弱但异常镇定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潘律在两个老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脸色比平时更白,像一张纸,但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刀。
他蹲下身,只看了一眼夏云峥的伤口,便断然道:“是北境灰狼的‘腐牙’毒,寻常金创药没用。”
“腐牙毒?”夏青禾一愣。
“狼牙上附着的腐尸之气,入血后会迅速侵蚀生机。”潘律言简意赅,目光扫向周围,“去找‘清泉草’、‘石根’和‘三叶白头翁’,捣烂成泥,快!”
他报出的几个名字,让几个懂些草药的流放犯面面相觑,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潘律又转向夏青禾:“烧开水,越多越好。再找最干净的布,煮过。还有,我需要一把最锋利的小刀。”
他的语气不再是平日里温吞的商量,而是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不容置喙的决断力。
夏青禾没有犹豫,立刻指挥众人行动。
她将那瓶珍贵的酒精递了过去:“用这个给刀消毒。”
潘律看了一眼透明液体,闻了闻那刺鼻的味道,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很快,草药被找来捣成糊状,散发着一股苦涩的气味。开水、布巾和一把磨得锃亮的剔骨刀也准备就绪。
潘律用酒精仔细清洗了刀刃和自己的双手,动作一丝不苟。
他看了一眼那把剔骨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极不满意。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他迟疑了片刻,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转头对搀扶他的老人低语了几句,老人脸色一变,但还是顺从地退开,将周围的人隔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潘律深吸一口气,将手伸进了自己贴身的衣襟里。
片刻之后,他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扁平紫檀木盒,边缘包着暗沉的银角,样式古朴至极。
夏青禾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盒子……这做工,这质感,绝对不是一个落魄书生能拥有的。
潘律打开木盒,里面铺着一层明黄色的绸缎。绸缎上,静静地躺着一套工具。
几枚长短不一的银针,一柄不到三寸长、刀刃薄如蝉翼的小巧手术刀,还有一个小小的银质镊子。
在北境蛮荒昏暗的天光下,那套工具反射出冰冷而精密的光泽。
夏青禾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他妈……这不是古代的玩意儿!这精度,这设计,分明就是一套外科手术包!在这个铁器都算奢侈品的鬼地方,他从哪摸出来的?
潘律没有理会夏青禾震惊的目光。
他拿起那柄手术刀,动作从容而稳定,与他病弱的外表形成了天与地的反差。
“按住他。”
几个壮汉立刻上前,死死按住夏云峥的肩膀和双腿。
潘律下刀了。
没有丝毫犹豫,刀锋精准地划开已经发黑的腐肉,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
他一边清理创口,一边头也不抬地指挥:“用盐水冲洗。”
他的手法极其专业,清创、排脓,每一个步骤都井井有条,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周围的人全都看傻了。一个文弱书生,处理起如此血腥恐怖的伤口,竟然比屠夫还利落?
夏青禾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这套超越时代的医疗工具……这种专业的外科手术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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