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气沉沉的云垂野,有了活气。
清晨,吓人的死寂没了,换成了老石带工匠队敲石头的“叮当”声。
白天也不是麻木的等,李氏带的采集队跟蚂蚁搬家一样,把一捆捆枯枝还有一篮篮能吃的草根运回营地。
最让人期待的,是傍晚。
夏青禾会拿着用木炭跟兽皮做的简陋账本,站井边上高声唱名。
“张三,伐木,工分十分,口粮一份!”
“李四家的,采集,工分五分,口粮半份!”
“王五,参与开垦,工分十分,口粮一份!”
每念一个名字,就会有一个汉子或妇人从队伍里走出来,从夏云峥手里接过一份不多但足够果腹的烤肉干或杂粮饼。
这不是施舍。
这是他们用自己的汗水堂堂正正换来的。
接过食物那刻,他们脸上放着光,那是很久没见过的,叫尊严的光彩。
夏青禾很享受这个时刻。
这比什么神女的跪拜,更能让她满足。
这半个多月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夏云峥带的青壮队日夜轮班秘密的干,那片洼地已经开垦出十多亩见方的田。
土豆种下去了,虽然还不见影,但夏青禾心里很笃定。
这东西,只要埋进土里,就能活。
她甚至规划好了轮作跟灌溉的初步方案。
老石的工匠队也超额完成了任务,他们不光修复了所有破损的工具,还用石头跟泥土垒起了几十个坚固的防风灶,甚至还试着搭更保暖的半地穴式窝棚。
营地里,第一次有了小孩的笑声。
就连一直病恹恹的潘律,脸色都红润了点,不老是缩在角落,偶尔也出来教孩子们认些没毒的植物,或者给工匠队提点他们听不懂但感觉很有道理的结构力学建议。
夏青禾站她最喜欢的大石头上,看着眼前这片有了雏形还挺有秩序的营地,心里头跟玩模拟经营游戏过了新手期一样,特有成就感。
也许,留在这里当个山大王,也挺不错?
她正美滋滋的想着,一片冰凉的东西落她手背上,很轻。
她低头一看,那是一片小小的晶莹的六角形雪花。
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
天不知道啥时候阴了,细密的雪花开始从铅灰色的云里往下飘。
下雪了。
营地里的喧闹声,像是谁按了暂停,一下就没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天空。
那一张张刚有了血色的脸,笑容还没散干净,就被新的更深的忧虑给盖了过去。
“怎么...这么早就下雪了?”有人小声念叨,声音里带着点藏不住的抖。
往年,北境的第一场雪,起码还要再等上一个月。
这场突然来的初雪,像个不祥的兆头,把刚燃起来的希望火苗给浇了盆冰水。
雪越下越大。
冰冷的寒风卷着雪花呼啸的吹过营地,刮人脸上跟刀子割一样疼。
气温掉得飞快。
“所有人都回到窝棚里去!把柴火点起来!”夏青禾立刻反应过来,高声下令。
刚建立起来的秩序,在天威面前,看着有点不靠谱。
人们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脸上又挂上了那种熟悉的,对未知的恐惧。
夏青禾的心,也沉了下去。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这场雪,不只意味着寒冬提前来了,更意味着一件事——
山里的野兽,要开始为过冬储备最后的食物了。
而他们这个聚了一百多口人天天飘着肉香的营地,在饿疯了的野兽眼里,就是一个巨大的,散着香味的自助餐食堂。
“哥!”她找到正在指挥众人加固窝棚的夏云峥,“不能再等了,必须摸清楚我们周围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明白。”夏云峥的表情比这天色还沉,“我已经派了两个人出去。”
他挑了队伍里最机灵脚程最快的两个年轻人,让他们去营地外围五里内探查一圈。
等待,是漫长又煎熬的。
雪花盖住了大地,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安静的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时辰后,就在夏青禾已经坐不住的时候,远处雪地里,总算出现了两个跌跌撞撞的人影。
是派出去的斥候!
他们回来了!
夏云峥第一个冲了出去,把已经冻得快没知觉的两人架了回来。
窝棚里篝火烧的正旺。
两个斥候喝下几口热肉汤,惨白的脸色才恢复了点血色。
但他们眼里的恐惧浓的化不开。
“说,看到了什么?”夏云峥沉声问。
其中一个叫二狗的年轻人,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却连碗都端不稳了。
“狼...狼...”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另一个稍微镇定一些,他咽了口唾沫,沙哑的开口:“世子,大小姐...我们...我们在东边那片林子里,看到了脚印。”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找词来形容。
“很大...那脚印,比...比我拳头还大!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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