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楼的雅间是张奎山订的,酒是周启带的河东道清晏黄酒,丁陌和张锦只带了两张嘴。
河东道沃野千里,人口稠密,富庶、安乐,又少经战乱,民生安逸,是理想中的桃花源,但缺乏边地州的血性与冒险精神。
清晏黄酒也如其产地一般,口感醇酽、色泽金黄,如丝绸般圆润、顺滑、绵柔。
丁陌独爱黄酒醇和、顺口、微醺的舒适,但也痛恨其缠绵悱恻带来的头痛,每次饮酒都在享受与难受之间反复横跳。
昨日也是如此,一坛黄酒四人喝至半夜,没想到先醉的却是自己,就算比自己尚小几岁的周启也比自己酒量要好。最起码人家是自个儿囫囵着上的马车。
丁陌是被张锦扛回来的。
清早,两眼发直的丁陌,像只蔫鸡儿一样,感觉嘴里像叼着一块刚擦完桌子的抹布,满口散发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气味。
文嫂特意给做的暖胃小粥,丁陌强迫自己小口喝了几口,那该死的头疼缠绵不去,如同附骨之疽。
张锦嗤笑一声,一口喝干碗里的粥:“以后小孩儿那桌都没你的座了~”
文雁没好气的拍了张锦后背一下:“我们小爷身子金贵,哪像你们武人,以后再出去喝酒你得帮着小爷拦着点儿~”
张锦咧嘴笑道:“拦不住啊,咱家小爷可是豪气的很,昨晚喝完一坛黄酒,还问老板要烧酒喝呢。说这酒没劲儿,像什么棒子~”
“大绿棒子。”丁陌从干裂的唇间挤出一丝嘶哑的声音。
“对,大绿棒子。”
丁陌揉着太阳穴:“你懂个屁。”
张锦面带鄙夷的说道:
“那我确实不懂,可是你懂啊。把你扛回来这一路上,净听你嘟囔什么轻屁、烟屁、雪花屁,也不知道你说个啥~”
丁陌也懒得和他斗嘴,强打精神对张锦说道:
“一会儿你去趟码头,让胡德友这两天派伙计去城门口等着,估摸着侯爷这两天便要进城了。我有事儿得赶在他进宫之前和他说。”
张锦点点头,抹了下嘴站起身便出了宅子。
哪知道片刻张锦便折返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差役。
丁陌投来询问的目光,张锦说道:
“还没出胡同口便遇到玉京府的差爷问咱们宅子在哪儿,说是来送信儿的。”
身后的差役一脸馋笑,拱手行礼:“前面可是丁爷~”
丁陌点点头:“我是。”
差役说明来意:“丁爷容禀。今儿个一早,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大人亲自押送了几个囚贼到玉京府。
说是这几人下套儿设局陷害良人,想黑人家宅子。那几个也都老实撂了,证词完整。
我们府尹的意思,看您下午得不得闲,帮着听听堂……”
丁陌心里暗道:“速度够快的啊,昨天刚喝完酒,今天一早就移交衙门过堂了。这张奎山是个会办事儿的~”
见丁陌没回话,差役继续说道:
“指挥使大人和我们府尹大人把前因后果都禀报过了……来的时候我们府尹交代小的,说您若不得闲也没事儿,反正几人都招了。
几个囚贼狗咬狗,证词扎实,板儿上钉钉的事儿。但是这‘甘结’还要您来签署。”
嗯,这是张奎山把自己和庆国公府上的关系也透露了。所以这案子别说证据确凿了,即便没什么证据,丁陌相信玉京府也能把这事办成铁案。只不过结案的“甘结”手续仍要自己的亲笔签字。
自己一介白身布衣,人家这面子当然冲着庆国公府给的,自己可不能当做理所应当,得给国公府兜住喽~
丁陌笑道:“这些差爷回去和府尹大人禀报,就说在下一定到场。”
“得嘞,那小的就先回去。丁爷记得未时到衙门就行,小的在门口候着您~”
说罢,差役拱手行礼便要离去。
丁陌给张锦使个眼色,后者送差役出了宅子,掏出一块儿碎银子塞给差役。
那差役眉开眼笑的,嘴上说不用,手上却一点都没推辞:“丁爷仁义啊~”
文雁关上院门儿,嘴里嘟囔着:“这些刁民也是想瞎了心,还想坑我家小爷这么好的宅子。”
丁陌笑道:“文嫂要喜欢这宅子,以后就在我这儿别走了,在我家常干着呗。”
陈山和文雁属于雇工,并非卖身奴或者家生。而且丁陌和二人签到的是一年的短契,在实际身份上其实与丁陌并无明显的尊卑之分。
这短短几日丁陌便发现这夫妻俩确实很踏实,若是一年期满,丁陌是很想再签份长契。但是那样,二人身份就不一样了,是带有依附的主仆名分了,平白地低人一等。
所以这事儿还是得看二人的意愿。
陈山笑道:“只要小爷不嫌弃我们夫妻俩手笨嘴拙就好,我俩也没其他本事,若是东家相中我俩,那是我俩的福气。”
丁陌哈哈一笑:“行啊,期满再签的时候,契长你俩定就好了,我没意见。”
夫妻二人求之不得,哪还能说个不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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