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公府。
朱漆大门外,两尊石狮身披银霜。“敕建庆国公府”六个大字,乃是开国皇帝御笔手书。
丁陌站在国公府门前,看着历经百年仍不见一丝裂纹的匾额,满心的抗拒。
辈分儿放在那儿,庆国公咱可以不鸟。可是郡主娘娘的怒火实在令丁陌心悸不已。这老太婆脾气太火爆,能把世子吊起来抽,也未必不会绑起来揍自己~
“小叔,进吧。咱在这儿站了有一会儿了,门房估摸早就报给我爹了~”周启催促丁陌赶紧进去。
世子殿下想明白了,反正这关自己是躲不过去的。昨晚在金枢楼浪得有点大,一夜没睡。
现在眼皮都睁不开了,早死早托生。早早挨完揍,还得赶紧回去补觉。
丁陌点点头:“世子殿下,进去之前咱可得说好,
过了今儿这关,咱俩就两清了。通风报信的人情还完了~”
“小叔~都是一家人,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赶紧进去吧,曾祖姑母等急了。”
不等丁陌说话,周启抬腿就走。
开什么玩笑,这两天世子殿下风头一时无两,紫金扇一出,号令玉京;所到之地,莫敢不从。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弃这条大腿,大不了以后低调点儿就是了。
周启和丁陌刚从国公府东角门进去,就见一名贵妇人带着几名婢女匆匆赶来。
贵妇看着也就三十出头,一张鹅蛋脸,脸型饱满圆润,不尖不削,恰合福禄丰盈的相格。肤色也是保养得极好,常年养尊处优的温润,不见半点粗糙。唯有岁月在眼角暗留几缕极淡的细纹。
上身是一袭石青底色的缂丝褙子,下身是宝蓝色马面裙,身披玄色貂裘,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启儿~启儿~”美妇人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二人面前。
见有陌生男子在,贵妇人又恢复了端庄的仪态:“启儿,这位是?”
“娘~他就是丁陌。”
丁陌一听便知道这位贵妇人是谁了,国公府正室大夫人,周俞氏。
前朝太傅俞呈沅之女,一品诰命夫人。
丁陌连忙行礼:“见过夫人~”
周俞氏一听这就是丁陌,瞬间就扔了国公夫人的架子,说道:
“你就是丁陌?哎呀,反正也不是外人,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呐~”
周俞氏从旁边婢女手上拿过两块布条递给周启,布条中间缝着厚厚的棉垫。
“赶紧戴上,这次娘也帮不了你了,要跪多久都不一定呢。”
周启接过布条,撩起棉袍,熟练地撸起裤腿,三两下就绑在了腿上。丁陌一看,这不就是护膝嘛。世子殿下没少罚跪啊,动作相当熟练。
“娘放心,没事儿的。有小叔在,这次肯定能顺利过关的。”周启还是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
周俞氏轻轻地拍了下周启脑门,嗔骂道: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那种地方是你能去的嘛,也不怪你爹揍你。
不过我儿也长大了,该给我儿说个姑娘了。赶明儿个我就进宫,让皇后娘娘做主,帮咱家寻个大家闺秀。”
周启忙说:“别啊娘,我可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阁楼小姐,您别操心了,这事儿回头再说。
小叔,赶紧的,再不过去我爹又该炸了。”
说完拉着丁陌就往里跑。
“小混蛋!怎么说你爹呢~”周俞氏气得直跺脚。
国公府外书房。
房内中央位置摆放一张茶桌,庆国公、溯阳郡主和丁陌围坐茶桌。三人面前是跪着的周启。
圆桌上除了摆放的茶具之外,还横置一把紫金扇。
“丁公子,这两天听到外面有什么传闻了嘛?”庆国公周崇勋一脸不忿地看着丁陌。
丁陌皱眉,随后摇摇头,自己过耳不忘,若是听过什么蹊跷的传闻,自己肯定能记得。
“呵呵,那这两天外面都在传闻你是本公的弟弟……说你是我爹的外室子(私生子)。你可知道是为何?”周崇勋一脸冷笑。
“这……这从何说起?”丁陌也是一脸懵:
“在下一共就来过两次国公府,第一次全城人都看到了,国公府未让我进府。
第二次是夜访国公府,这事更没几个人知道。如何会无故传出这种谣言~”
“无风不起浪,这事儿总不会是我府上传出来的吧……”
“那我怎么知道……嗯?”丁陌说了一半,突然看向跪着的周启。
“世子殿下,当日你我二人在金枢楼见面,还有谁和你在一起?”
正跪在地上打盹的周启听丁陌问他,挠挠有点痒痒的后背说道:
“嗯~我想想,好像有郭宗宝,章望友,还有卢之江,还有几个侍郎员外家的杂鱼,记不住名字了,咋了?”
“那你在楼里叫我~咳咳~叫我小叔,他们可曾听到?”丁陌继续问道。
正挠痒痒的世子殿下瞬间醒困了,这两天外面的谣言难道……
“大概,大概听到了吧~”世子殿下很是心虚。
“嘭!”周崇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混账东西!气死老子了,我说襄国公那老不死的这两日见我时都一脸怪异~
肯定是郭宗宝那小王八蛋听到了,回去和他爷爷说的。老子这就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周崇勋说着就站起身来,满书房踅摸称手的家伙。
周启见又要挨揍,赶忙说道:
“那日是~是曾祖姑母说要与小叔叔有事商量,让我先回房休息。爹你忘了?”
周崇勋一愣,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儿。火气瞬间降下一多半,这事儿总不能去怪自己姑奶奶吧。自己也没那个胆子啊。
溯阳郡主阴郁着脸,说道:
“按辈分说,启儿叫他一声小叔倒也无妨。但听启儿说,当日是你领他去的那金枢楼的三楼,可有此事?”
“回郡主娘娘,嗯~确有此事。”丁陌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周启,知道被这家伙给卖了,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
溯阳郡主拐杖一杵,语气不满地说道:
“淮南王府虽说弄这金枢楼是为了做些敛财的勾当,但是行事还算有分寸。玉京城中高官勋贵子弟多相聚二楼也只是吃喝消遣,倒也无伤大雅。启儿这种刚过舞象之年(十五岁)的年龄,是绝不许去三楼的。
既然启儿叫你一声小叔,你便是他长辈,怎可主动带他去那藏污纳垢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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