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佛咬着牙,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坨铁。他身后的疤脸特务还想开枪,被千手佛一脚踹开——他知道,杜月笙敢拿出铅块,手里肯定攥着能让他万劫不复的证据。
就在这时,赌坊的后门突然被撞开,几十个赌客和柳先生的旧部涌了进来,有拎着砍刀的保镖,有揣着骰子的老千,为首的是个独眼的老赌师,当年被千手佛废了只眼,现在手里攥着副象牙骨牌。“千手佛!你占赌坊设赌局,我们跟你拼了!”
特务们顿时慌了,有个刚入伙的小子被老赌师的骨牌砸在脸上,牙掉了两颗,疼得直叫唤。千手佛想喊人,却被晚晴突然从暗格里泼出来的墨汁浇在头上,墨汁混着赌坊的烟灰,在他脸上结成层黑壳,什么也看不见。
混乱中,柳先生突然抢过千手佛掉在地上的匕首,对着他的左手就扎:“我教你‘赌品即人品,出千必输心’,是让你靠手艺吃饭,不是让你拿着刀子当汉奸!”匕首扎在千手佛的断指上,血顺着翡翠赌筹往下淌,在赌桌上积成朵暗红的花。
赌客们也冲了上来,独眼老赌师用骨牌敲断了疤脸特务的手腕,保镖们用砍刀劈开了千手佛的黑绸,连那被打晕的老赌客,都爬起来抱住个特务的腿,咬得他血顺着裤腿往下淌,嘴里还骂着“你这出老千的狗”。
李士群的汽车停在赌坊门口时,看着满地的骨牌碎片和铅块,又看了看柳先生手里的假金条,突然给了千手佛一记耳光:“废物!谁让你拿我当幌子耍手段?”
千手佛被拖走时,还在哭喊:“干爹!我是为了给您筹经费……”可李士群连头都没回,只对杜月笙拱手:“杜先生,这败类任凭处置,我保证他再也碰不到骰子。”
这反转让所有人都愣了——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千手佛,转眼间就成了没人要的弃子。
日头偏西时,赌坊的赌桌重新摆了起来,柳先生坐在轮椅上,给晚晴包扎掌心的伤口,血腥味混着雪茄的气息漫满整间屋子。老赌客们来赎回自己的东西,有人把被砸的骨牌捡回来粘好,说“柳老板,有您在,这赌坊就还是个讲规矩的地方”。
阿笙给杜月笙递来杯威士忌,冰块在杯里撞出轻响:“先生,这赌坊算是抢回来了。”
杜月笙喝了口酒,辛辣的液体从喉咙淌到心里,像被赌桌上的烈酒烧过。“不是抢,是把他设的局,换成了他自己的死局。”他望着那些重新坐下的赌客,“你看这赌坊的地盘,守的不是赌桌,是局里的良心——能赢银钱,能辨忠奸,只要这良心还在,再毒的圈套也套不住公道。”
柳先生突然把那本黑账往杜月笙手里塞:“杜先生,这东西您收着,比在我这儿安全。我知道,您护的不是赌坊,是这世道的生死局。”
杜月笙接过黑账,纸页上的字迹被血浸过,像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想起千手佛被拖走时的丑态,突然觉得这抢地盘的事,说到底就是设局——赌坊的骰子能定输赢,人心的局能定生死,出千的人,占再多赌坊也守不住,早晚得像千手佛那样,被自己设的局困住,输得连骨头都不剩。
天黑时,赌坊的灯亮了,照着柳先生在核对黑账,晚晴帮着整理骨牌,灯光把父女俩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冷峻的画。有个游击队员悄悄来取汉奸的名单,柳先生往他手里塞了副骰子,说“这局该开了”,队员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里,骰子在兜里发出轻微的响,像串跳动的惊雷。
而在76号的牢房里,千手佛摸着被扎烂的左手,听着远处传来的骰子声——那是聚财赌坊的骰子,他年轻时听着这声音学会了千术,那时的骰子响得清脆,不像现在,只觉得像催命的鼓。他突然想起柳先生说过的话:“设局的人终会入局,出千的人终会被千”,现在才懂,有些地盘靠阴谋诡计抢不来,靠黑心算计守不住,就像这赌桌上的骰子,一旦被他用了手脚,滚到最后只会砸在自己头上,把脑浆都摇出来。
骰子摇了一夜,摇出了输赢,摇碎了阴谋。这碰撞声里藏着的,是比任何地盘都珍贵的东西——一份骗不了、赖不掉的公道,和一颗经得起赌局掂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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