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的煤油灯突然“噗”地灭了。
不是风刮的——洞顶的钟乳石纹丝不动,连孟小冬发间的碎发都没晃一下。黑暗里,杜月笙摸到腰间的短铳,指腹刚扣住扳机,就听见“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金属摩擦石头的动静。
“谁?”他压低声音,另一只手护住小宝的肩膀。
没有回应。但那动静还在,从洞壁传来,带着规律的“咚咚”声,像有人在用铁钎凿石头,又像……某种巨型生物的心跳。
孟小冬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是炸药引信!”她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我在军火库见过这种声——延时引信的燃烧声!有人在外面埋了炸药!”
话音未落,洞顶突然簌簌掉灰。小宝尖叫一声,被杜月笙猛地按在地上,同时拽着孟小冬扑倒——下一瞬,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掀翻了半个洞顶,碎石如冰雹砸落,浓烟裹着硫磺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咳咳……”杜月笙撑起身子,后背被砸得发麻,摸向身边的小宝,“小宝?!”
“我在!”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碎石堆后传来,“孟姐姐……孟姐姐被压住了!”
杜月笙疯了似的扒开碎石头,指缝被磨出血。孟小冬的半个身子被块磨盘大的岩石压住,额前的碎发黏在血污里,脸色惨白如纸:“别管我……先带小宝走……洞口被堵死了,左侧有密道,是华工们挖的逃生路……”
“闭嘴!”杜月笙吼出声,声音因用力而劈裂,“你以为我是那种人?”他扭头对小宝吼,“去搬那边的撬棍!快!”
小宝连滚带爬地扑向墙角,却在中途被什么东西绊倒——借着透进洞口的微光,能看见那是具穿着黑雨衣的尸体,胸口插着把匕首,正是苏曼青的手下。尸体旁散落着几张炸药包的残片,上面印着“中央军制式”的钢印。
“是宪兵队!”小宝举着残片哭喊,“他们想把我们全炸死在这里!”
杜月笙的心沉到谷底。刚才洞外的争吵是假的?宪兵队根本没和苏曼青火拼,而是联手堵死了洞口,想用炸药一锅端?
“撬棍!”他再次嘶吼,指甲抠进岩石的缝隙里。就在这时,孟小冬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神亮得惊人:“等等!这石头……是空的!”
她指着岩石侧面的裂缝:“华工日记里写过,洞壁有层‘中空岩’,用炸药都炸不开,但最怕……”她突然笑了,嘴角渗出血丝,“最怕醋!他们当年用醋泡软岩石开矿,快去找醋!”
杜月笙猛地想起小宝的背包里有半瓶镇江香醋——孩子嫌矿灯味冲,非要带瓶醋“除味”。他扑过去翻出醋瓶,拔掉塞子就往裂缝里灌,褐色的液体嘶嘶冒着泡,岩石表面竟真的泛起白沫。
“快!用撬棍!”
两人合力将撬棍插进软化的缝隙,杜月笙踩着岩壁发力,脊梁骨发出咯吱的哀鸣。就在岩石松动的瞬间,洞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夹杂着苏曼青尖利的怒骂:“王副官!你敢阴我?!”
“苏小姐,”一个阴柔的男声隔着碎石传来,“委员长说了,‘清除余孽’不必留活口——包括你这种通敌的败类。”
“放屁!那批军火是你们让我偷运的!现在想卸磨杀驴?”苏曼青的声音突然拔高,“杜月笙!你听着!我手里有你们华工名册的备份!放我进去,我给你!”
杜月笙动作一顿。孟小冬立刻摇头:“别信她!她的话比砒霜还毒!”
“轰!”又是一声炸响,这次是从洞口方向传来的,震得他们脚下的地面都在晃。王副官的声音带着笑意:“苏小姐,你的人已经被解决了,识相点就自裁吧,免得受辱。”
苏曼青没再喊,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疯狂的扫射声,然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快!”孟小冬推了杜月笙一把,“他们要进来了!”
杜月笙咬咬牙,猛地发力,中空岩终于“咔嚓”裂开。他拖出孟小冬,发现她的小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冷汗把衣服浸透了。
“走!”他蹲下身,“我背你!”
密道比想象中更窄,仅容一人爬行。杜月笙背着孟小冬,小宝举着仅剩的半截矿灯在前面探路,岩壁上的刻字在晃动的光线下扭曲,像无数双眼睛在看。
“这里……”孟小冬趴在他背上,气息微弱,“这里刻着‘陈木匠之女’……当年他女儿才七岁,跟着来送饭,被日本人抓了……”
杜月笙突然想起老赵说过,他母亲就是七岁那年在矿洞附近失踪的。
“到了!”小宝突然喊,前面出现个仅容小孩通过的出口,外面是片茂密的芦苇荡。
杜月笙先把小宝推出去,正要转身接孟小冬,密道入口突然被踹开,王副官举着枪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两个宪兵。
“杜先生,”王副官笑得像只猫,“跑什么呢?委员长很欣赏你,只要把华工名册交出来,之前的事一笔勾销,还能让你当上海市长。”
杜月笙把孟小冬往出口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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