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缠绵三日未歇,安宁畏寒,便在府中窝了整整三日。
这三日里,明川与太子的人合力追查,虽剥茧抽丝般揪出一些线索,却依旧太过零碎,不足以拼凑出背后之人的轮廓。
此前被当堂拿下的大理寺卿张正清等人,更是在入狱第一日便自缢于狱中,死得干脆决绝,可见其背后势力狠辣且根基深厚,绝非易与之辈。
调查举步维艰,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暗中搅局,将关键线索一一掐断。
安宁能做的,唯有将已知的风险扼杀于萌芽之际,竭尽所能,增加父皇的胜算,以保乾坤安稳…
……
中元节这日,天色依然阴沉,雨势却收敛了往日的锋芒,化作绵柔丝雨,淅淅沥沥地落着,似是彼岸的亡灵低语,让这肃穆之日多了几分凄清。
陆家作为堰朝首富,衣食住行自是常人比不得的奢华富贵。
安宁刚踏出府门,就见一辆宽大的马车静静停驻在府门外三步之遥。
马车形制古朴,并无多余纹饰,但那通体幽邃的紫檀木料,在湿润的空气中却弥漫着清冷的暗香,甚至掩盖住了青石与泥土的潮湿之气。
拉车的四匹白马,身形匀称,近乎完全相同,毛色莹白无一丝杂尘,马蹄踏在水洼上,只漾开圈圈涟漪,声息几近全无,足见驯养得极好。
车旁立着一位身着天青色锦袍的年轻公子,外罩一件素净的云纹氅衣,温润无双。
细看之下,那氅衣表面竟似有流光浮动,却丝毫不显张扬。
他气质清和,姿态恭敬的站着,不耀眼,却温润得仿佛一团柔光,仿佛那通身的富贵被仔细碾碎在言行举止里,不显山,不露水,却让人倍感舒心。
看到安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眸子一亮,快步上前,行动间似有清辉流转,端的是富贵无双。
身旁的侍从见状,当即撑开硕大的华盖,将淅淅沥沥的丝雨尽数隔绝在外,没让一丝湿气都沾到二人的衣摆。
“殿下!”陆清商目光灼灼,盈满热意,语气却温和,听不出丝毫的谄媚,只有恰到好处的恭敬与真心的欢喜。
安宁看向他,眉眼弯出柔和的弧度,声音绵软:“陆公子安好。”
甜丝丝的声音像带了钩子,甫一开口,就让陆清商心跳漏了半拍,脸颊悄悄泛起热意。
男人声音愈发温柔,像是软的能沁出蜜来:“殿下也安好。”
秋风扫过,带着沁入骨髓的凉意,怕安宁冷,陆清商也不过多客套,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愈发体贴:“殿下,外边凉,臣扶您上车。”
安宁依言伸出纤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放在陆清商的掌心。
男人指尖带着身子尚未痊愈的凉意,但掌心却温热。
靠近安宁时,他身上一缕极淡的,被书香与茶香浸透了的冷梅气息飘出,清冽高远,闻起来很是舒心。
走到车旁,陆清商脚步微顿,看向安宁:“殿下,台阶高,小心些。”
说话间,他一只手轻抵在车门内侧,另一只手则虚扶在她腰侧后方,没有半分逾矩的触碰,却处处尽显贴心。
安宁顺着他的力道踏上台阶,仰头时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软声道:“谢谢陆公子。”
笑意落在眼底,自然得像是早已习惯他这般细心的照料,没有半点生分与客套。
陆清商唇边的笑意更深,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只是那柔情深处,却藏着一丝与他温润气质格格不入的幽深,几乎不为人察。
他抬腿上车,坐到了安宁身边。
车厢内宽敞舒适,铺着厚厚的云锦软垫,熏笼里燃着暖香,驱散了所有湿寒。
他刻意与安宁坐得极近,两人之间不过一拳之距,近得能清晰察觉彼此的呼吸。
两人身上的气息逐渐交缠,在车厢内逼仄的暖意中,渐渐分不出界限。
从京都到圣安寺的距离不算近,怕安宁无聊,陆清商在车上准备了清茶点心,还有解闷的话本子。
安宁随手拿起一本翻看,垂眸时,发间的白玉簪在暖光中泛着莹润的光泽,恰好落入陆清商的眼底。
他眼睫颤了颤。
这是他七夕那日送给殿下的簪子。
那日簪发的场景这几日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那青丝在手中缠绕的柔滑触感,犹在心头。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轻轻用指尖勾起安宁一缕垂落肩头的柔软发丝。
发丝沾了点秋日的寒气,凉丝丝的,触之像夏夜流过溪涧的泉水,偏又透着股淡淡的甜香,勾得人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些。
陆清商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倏地,他垂下眼眸,在安宁看不见的角度,缓缓抬手,将那缕青丝捧到唇边,若有似无的覆上,轻轻嗅着。
细腻的触感在唇上绽开,男人眼尾洇开一点薄红,眼底沉色又深了几分。
“噗呲,这话本子真有意思!”
清脆的笑声突然在车厢内漾开,安宁抬起头,眼底盛满被话本子逗乐的雀跃。
陆清商指尖微顿,随即自然地松开手,任凭那缕发丝回到少女肩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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