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倍酬劳!
张师傅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这可比打十把锄头赚得多!
他咽了口唾沫,搓着满是老茧的手:“那…那成!小老儿就按大人这‘鸟…鸟犁’试试!”
林晏一直竖着耳朵听,听到“鸟犁”差点笑出声。
他立刻跳到张师傅旁边,拍着小胸脯:“张师傅!你就放心打!谢大人画的东西,准没错!保准好用!到时候您就等着数钱吧!”
他那笃定的样子,仿佛已经看到这“歪脖子鸟”犁在田里大显神威了。
张师傅被他逗乐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一些:“借小公子吉言!借小公子吉言!”
……
州衙后院的角落,彻底变成了谢霄的“秘密工坊”。这里堆的东西比“肥田场”还杂:一筐筐灰白色的石块(石灰石),一堆黄褐色的粘土,还有碾得细细的沙子,甚至还有不知从哪弄来的、烧窑剩下的废渣(矿渣)。
谢霄又换上了那身方便干活的粗布短打,正蹲在一个大木盆边。盆里是混合好的灰白色粉末(石灰粉)和粘土。
他手里拿着根木棍,正用力地搅拌着,时不时往里加点水。粉尘飞扬起来,落在他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很快就把一个清俊的知州大人弄成了个灰扑扑的泥瓦匠。
林晏捂着口鼻,站在上风处,好奇地探着脑袋看:“谢兄,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好吃的?灰面疙瘩?” 他想起上次臭烘烘的肥田粉,心有余悸,还好这次没什么怪味,就是灰大。
“不是吃的。”谢霄头也没抬,专注地搅拌着盆里越来越粘稠的糊糊,“试试能不能做出比三合土更硬、更耐水的东西。”
“比三合土还硬?”林晏来了兴趣,他见过修房子用的三合土,黄泥混着石灰和糯米汁,干了也挺硬的。他往前凑了两步,看着盆里那灰不溜秋的浆糊,觉得这玩意看起来可比三合土寒碜多了。“就这?灰糊糊?”
“还差一步。”谢霄停下搅拌,又抓过旁边碾细的沙子,均匀地撒进盆里,继续用力搅拌混合。灰浆变得更加粘稠粗糙。
林晏看着好玩,心里痒痒的。谢兄弄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他瞅瞅四周,看到旁边小桶里还剩点沙子。
“谢兄!我来帮你!”他自告奋勇,挽起袖子就冲过去,抓起桶里的小铲子,学着谢霄的样子,铲起沙子就往大木盆里倒。
他动作幅度太大,又没经验。一铲子沙子下去,没对准盆口,大半都扬在了空中!
“噗——咳咳咳!” 林晏首当其冲,被自己扬起的沙子扑了一脸,眼睛都迷了,呛得直咳嗽。更要命的是,他脚下一滑,为了稳住身体,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旁边的大木盆边缘!
“哗啦!”
盆里粘稠的灰浆被他这么一按一摇晃,猛地溅起一大片!不偏不倚,正好糊了他自己一头一脸!还有不少溅到了他刚挽起的袖子和前襟上!
“啊!”林晏惨叫一声,瞬间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灰泥猴”!头发上、脸上、睫毛上全是灰扑扑、黏糊糊的水泥浆!他惊慌失措地挥舞着手臂,想把脸上的东西抹掉,结果越抹越花,一张小脸彻底成了抽象派泥塑。
谢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帮忙”弄得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手舞足蹈、顶着一头一脸灰浆、狼狈不堪又滑稽透顶的小泥人,饶是他一贯冷清的性子,也实在没绷住。
“呵……”一声极低、极短促的笑声,从谢霄喉间逸了出来。虽然只有一声,却像冰层裂开了一道细缝,清晰地落入了林晏的耳朵。
林晏抹脸的动作顿住了,顶着满脸的灰浆,傻乎乎地看向谢霄。他刚才…好像听到谢兄笑了?那个整天板着脸、八风不动的谢霄,居然笑了?虽然只是一下下,但…是真的笑了!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比他变成泥猴还大!他甚至忘了脸上的狼狈,就那么顶着花猫脸,呆呆地看着谢霄嘴角那抹尚未完全消散的、极其浅淡的弧度。
谢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迅速敛去了那点笑意,恢复了惯常的表情。他站起身,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清水,又拿过一块干净的粗布,走到还在发愣的林晏面前。
“别动。”谢霄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用湿布小心地擦拭林晏脸上和眼睛周围的灰浆。动作算不上多温柔,但很仔细,避开了他的眼睛。
冰凉的水和粗布的摩擦感让林晏回过神来。他看着谢霄近在咫尺、同样沾着灰点却依旧轮廓分明的脸,感受着他手指隔着湿布传来的温度,刚才那点委屈和狼狈奇异地消失了,心里反而有点美滋滋的——能把谢兄逗笑,好像也挺有成就感的?虽然代价是自己成了泥猴。
……
夜幕低垂,暑气稍退。
简陋的书房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黄。
谢霄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几张纸,上面画着各种奇怪的符号和线条(光幕分析的水利数据、曲辕犁结构图、水泥配比试验记录),他正凝神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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