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石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唯有中央那团微弱却纯净的白色魂火无声跃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勉强将四周墙壁上那些不断蠕动、无声哀嚎的魂体阻隔在外,提供了一方短暂而珍贵的安宁之地。
石硬松开了握住洛惊鸿手腕的手。后者立刻踉跄一步,纤弱的脊背抵住冰冷蠕动的魂壁,一手紧紧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压抑着痛苦的咳嗽,苍白的脸颊因痛楚而微微扭曲。然而,她那双向来清冷如寒潭的眸子,此刻却牢牢锁定在石硬身上,其中交织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深不见底的困惑,以及一丝锐利如剑的审视。
空气仿佛凝滞。外间魂将的嘶吼与血袍老祖的怒骂被厚重的魂壁隔绝,变得模糊而遥远,只剩下两人在此密闭空间内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石硬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指尖那缕寂灭真元的残余气息悄然隐没。他同样在冷静地观察着洛惊鸿。这位云渺宗的天之骄女,此刻可谓狼狈至极,华美的云纹道袍破损染血,周身灵光黯淡如风中残烛,气息萎靡不振,与往日那个清冷孤傲、睥睨一切的惊鸿仙子判若两人。但即便如此,她眼底深处那份属于强者的骄傲与镇定,似乎并未被彻底磨灭。
“你…究竟是谁?”洛惊鸿终于勉强压下了翻涌的气血,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再次问出了那个自重逢起便萦绕于心的巨大疑团。她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一切伪装,直抵真相,“你所修功法,绝非寻常魔道传承,更非我云渺宗任何一脉道统!那种吞噬死气、湮灭万物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她亲眼见证了这个修为远低于自己的男子,如何以诡异手段硬撼金丹魔修,那漆黑的水滴如何轻易化解魂将攻势,更是凭借未知法门在这绝望的万魂回廊中找到这处暂歇之地…这一切,早已超出了“奇遇”所能解释的范畴。尤其是那功法中透出的、冰冷死寂、漠视一切生机的道韵,让她从道基深处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石硬沉默地注视着她,心中念头电转。他的根脚,他的寂灭道源,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可轻易示人。但眼下情势危如累卵,两人深陷绝地,强敌环伺,而那沐辰的阴谋更如乌云压顶。或许…有限的坦诚,能换取暂时的合作与至关重要的信息。
“我是谁,并不重要。”石硬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只需知道,我与沐辰,仇深似海。”
“沐辰…”听到这个名字,洛惊鸿瞳孔骤然一缩,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又透明了几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深的厌恶与沉重,“果然是他…林轩师弟陨落前,是否提及了他?”
“他说,此地乃是陷阱,所有人皆为祭品,沐辰正在寻找‘钥’。”石硬言简意赅,“他还说,你被困于回音廊,让我…救你。”最后两字,他语气微顿,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洛惊鸿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悲凉与讥讽,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再睁开时,已强行压下了波动的心绪,恢复了大部分冷静:“林轩师弟…他本不该卷入此事…是受我牵连。”
她略微停顿,目光重新聚焦在石硬身上,眼神变得无比严肃:“你既与沐辰有血海深仇,更应知晓此人的可怕与癫狂。他暗中勾结幽冥宗血袍老祖,假借探寻上古遗迹之名,将众多宗门精英与散修诱入此绝地,其真正图谋,绝非寻常寻宝那般简单!”
“他所求为何?”石硬追问。
“他…”洛惊鸿刚要开口,忽然脸色剧变,猛地再次捂住心口,又是一口暗沉淤血咳出,气息瞬间变得更加衰败微弱,身体摇摇欲坠。方才强行压制的沉重伤势,因心绪激荡而再次猛烈反噬。
石硬眉头微蹙。洛惊鸿的伤势远比他预想的更重,不仅灵力近乎枯竭,经脉多处受损,更似乎被种下了某种极其阴毒的禁制,在不断蚕食她的道基与生机。若再不施救,恐有境界永久跌落、甚至香消玉殒之危。
他瞥了一眼那团静静燃烧的白色魂火。此火虽有纯化魂念、安抚伤势的奇效,但对洛惊鸿这般沉重的道伤,不过是杯水车薪。
略作沉吟,石硬自纳幽戒中取出一个乌玉小瓶,倒出两枚龙眼大小、通体漆黑、表面萦绕着精纯阴寒气息的丹药。这是他平日修炼时,以寂灭死气为基,辅以数种罕见阴属性灵草炼制而成,药性极为霸道酷烈,寻常修士服下,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对洛惊鸿这种被阴毒之力重创、且修为根基深厚能勉强引导药力之人而言,或可险中求生,以毒攻毒。
“服下。”他将丹药递过,语气不容置疑。
洛惊鸿凝视着那两枚丹纹诡异、气息森寒的黑色丹药,眸中闪过一丝本能的迟疑。但感知着体内不断恶化的状况,又看向石硬那双深不见底、却并无恶意的眼眸,她终是银牙一咬,接过丹药,仰头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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