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宾利沉重的车身碾过夜色中的街道,像一口移动的棺材。 车内死寂。 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我自己粗重得不像话的喘息。 黏腻的咖啡渍冰冷地贴在头皮和胸前,散发出廉价香精混合着呕吐物的酸腐气味,不断钻进鼻腔。礼服裙摆皱成一团,沾满了医院的灰尘和刚才被推搡时蹭到的污迹。 光着的左脚踩在冰冷昂贵的车内地毯上,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每一次微小的颠簸都传来钻心的刺痛。
身旁坐着管家陈伯。 像一座冰冷的雕塑。 目不斜视。 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一丝不苟的古龙水味,混合着我狼狈不堪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浑浊。
“苏小姐,”陈伯平板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到了医院,请谨记老爷子的话。您是顾太太,代表顾家的体面。” 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尤其,在林小姐她们面前。”
林薇薇… 那个名字像一根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麻木的神经! 她还在医院吧? 她一定在! 穿着洁白无瑕的睡衣,扮演着完美受害者,等着看我的笑话,等着给我新的羞辱… 而我,像一个被押解的犯人,带着满身污秽,要去她的眼皮子底下表演“情深义重”!
巨大的屈辱感再次汹涌而至!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灼痛!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破裂的伤口里,用尖锐的疼痛压制住喉咙里翻涌的嘶吼。 为了妈妈… 苏念安,忍! 忍下去!
车子一个急刹。 仁和医院。 巨大的红十字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无情的光。 即使已是深夜,急诊大厅方向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隐约传来。
车门被保镖拉开。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医院特有的、浓重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瞬间灌了进来!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身体因为寒冷和巨大的疲惫而微微颤抖。
“苏小姐?”陈伯已经站在车外,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态。但那姿势,更像狱卒在驱赶囚徒。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挺直几乎要垮掉的脊背。 拖着剧痛的左脚,狼狈地、一步一挪地下了车。 脚尖刚碰到冰冷坚硬的地面,脚踝的剧痛让我瞬间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
旁边的保镖下意识想伸手扶。 “不用!”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低吼出声,声音嘶哑紧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不要他们的搀扶! 这点可怜…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可悲!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浓重的血腥味。 扶着冰冷的车门,极其缓慢地、摇摇晃晃地站稳。 然后,在陈伯和保镖的“护送”下,像个移动的灾难现场,一瘸一拐地走向灯火通明的VIP住院大楼。
电梯无声上升。 金属墙壁映出我此刻的鬼样子:头发被干涸的咖啡黏成绺,狼狈地贴在额角和脸颊。晕开的眼线和睫毛膏在眼下糊成两团乌青,像被人狠狠揍过。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胸前那大片深褐色的咖啡渍和红酒污迹,在光洁的电梯壁映照下格外刺眼。 光着的那只脚,脚踝红肿,脚底沾满了冰冷的灰尘。 一个彻头彻尾的、刚从泥泞里爬出来的女鬼。
呵。 顾家的脸面? 顾老爷子要我守住的体面? 我现在的样子,就是顾家最大的笑话!
“叮!” 电梯门滑开。 通往ICU重症监护区的走廊,瞬间展现在眼前。
巨大空旷的空间。 惨白的顶灯亮得晃眼,将冰冷的白色地砖照得如同手术台。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烈刺鼻,几乎让人窒息。 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从几扇厚重的、紧闭的ICU大门内隐隐透出,像生命倒计的时钟。 冰冷。 死寂。 沉闷得令人心脏发紧。
走廊一侧,靠墙摆放着几张冰冷的金属长椅。 其中一个角落的长椅上,蜷缩着一个穿着白色丝质睡衣的身影——林薇薇。 她似乎哭累了,睡着了?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线条精致脆弱。 像一朵被风雨摧残后、惹人怜惜的睡莲。
不远处,还站着几个顾家的保镖和佣人,神情肃穆,如同雕塑。
陈伯脚步不停,径直走向林薇薇所在的方向。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笃笃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巨大的恐惧和抗拒让我几乎想立刻转身逃跑! 不要过去! 不要靠近她!
但陈伯的脚步停在距离林薇薇几步远的地方。 他微微躬身,声音刻意放得极低,却又确保我能清晰地听到:“林小姐?林小姐?” 那恭敬的姿态,与刚才对我的冰冷押解,判若云泥。
林薇薇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先是带着一丝迷茫,在看到陈伯后立刻蒙上一层水雾,声音柔弱又疲惫:“陈伯…霆琛哥…他怎么样了?” 她挣扎着想坐直身体,动作间流露出一种刻意为之的虚弱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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