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露台栏杆硌着后背,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最后一点力气被这句话抽干,我像被戳破的气球,贴着栏杆滑坐下去。指尖触到口袋边缘,里面是那个摔裂屏幕的旧手机。 林薇薇知道了。 顾霆琛很快也会知道。 我和笑笑的计划…像阳光下脆弱的肥皂泡,还没飞起来,就被戳破了。
呵。 我扯了扯嘴角,尝到泪水的咸涩和唇上干涸的红酒渍。 地狱? 顾家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难道不是吗? 既然爬不出去… 那就…沉下去吧。 沉到最底。 看看最后,粉身碎骨的,到底是谁!
一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意味的力量,从绝望的深渊里滋生出来。支撑着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推开露台沉重的防火门。 宴会厅残留的喧嚣和暖风扑面而来,瞬间又被身后涌入的冷风撕碎。 巨大的水晶灯依旧璀璨,宾客们言笑晏晏,仿佛刚才那场羞辱从未发生。 没有人再看我一眼。 一个被顾霆琛亲自盖章“失礼”、又狼狈离场的“顾太太”,已经失去了被关注的价值。
我低着头,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别墅深处那专属于我的冰冷囚室。 脚踝的剧痛早已麻木。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碎成齑粉的尊严上。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丧钟为自己敲响。
推开厚重的卧室门。 巨大的房间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昂贵的香薰气息掩盖不住我身上残留的红酒酸腐味和天台带来的寒气。
反手锁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巨大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只想立刻瘫倒在床上,坠入无意识的黑暗。
就在这时—— 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梳妆台!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梳妆台上,那面巨大的、冰冷的雕花玻璃镜前… 静静地躺着一张纸! 不是我的设计草图! 不是账单! 而是一张纯白色的、边缘切割整齐的A4复印纸!
它被人刻意地、端正地、压在香水瓶和水晶首饰盒之间! 像一个冰冷的墓碑!
巨大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我的脖颈!窒息感灭顶而来! 谁?! 谁进来过?! 什么时候?!
我像被钉在原地,手脚冰凉!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时间仿佛凝固。 只有那张白色的纸,在刺眼的灯光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不… 不能慌! 苏念安! 看看清楚!
我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迈开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靠近梳妆台。 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 死寂。 只剩心跳声。
距离一点点缩短。 梳妆台上的一切在视线中逐渐清晰。 昂贵护肤品冰冷的玻璃瓶身。 璀璨却从未戴过的宝石首饰。 还有… 那张纸。 纯白的纸页中央。 只有一个字。 一个用最普通的宋体、五号大小、毫无感情地打印出来的字。 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冰锥!
滚。
轰! 巨大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头皮一阵发麻!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滚? 让我滚出顾家? 滚出顾霆琛的视线? 是谁? 林薇薇?方晴?秦雨柔?还是…管家?甚至是… 顾霆琛本人?!
每一种可能都带着尖锐的恶意,疯狂切割着我的神经!
林薇薇! 一定是她! 天台那个黑影!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她的人听到了我和笑笑的通话! 这张纸…是她最后的警告?还是报复的开始?!
巨大的愤怒混合着冰冷的恐惧,在胸腔里疯狂冲撞!让我几乎站立不稳!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维持最后一丝清醒。
不能怕! 苏念安! 怕就是认输!
我猛地伸出手! 不是拿起那张纸! 而是狠狠将它扫落在地!
“啪嗒!” 轻飘飘的纸张,像一片枯叶,无声地飘落在深色的波斯地毯上。 那个冰冷的“滚”字,朝上对着我,像一个无声的嘲笑。
就在这时—— “叩叩叩。” 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谁?!
我像惊弓之鸟,猛地转身,死死盯住房门!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 是送警告的人?还是…来看我的反应?!
“苏小姐?”门外传来管家陈伯平板无波、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像冰冷的机器,“您回来了?顾先生让我给您送杯热牛奶,安神。”
顾霆琛? 热牛奶?安神? 呵。 是怕我精神崩溃,演不好“顾太太”的戏码?还是…一种更隐晦的警告?让我“安分”点?
“放在门口!”我脱口而出,声音嘶哑紧绷,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像被逼到绝境的猫发出的嘶鸣。
门外沉默了一瞬。 “是。”陈伯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苏小姐早些休息。” 轻微的脚步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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