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倚靠着一个老人。
他穿着柔软的丝绸睡衣,质地很好,却掩盖不住身体的枯瘦。头发花白稀疏,紧贴着布满皱纹的头皮。脸上刻满了岁月和病痛的沟壑,皮肤松弛地垂坠着,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蜡黄色。他的眼睛微微闭着,胸膛起伏微弱。
这就是顾老爷子?顾氏商业帝国的真正掌舵者?顾霆琛的爷爷?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巨大的压迫感比面对顾霆琛时更加沉重,那是一种沉淀了数十年权势、浸透了岁月沧桑的威严,无声无息地弥漫在整个空间。
陈伯也在房间里,垂手侍立在床尾,看到我们进来,微微躬身。
张管家上前一步,声音刻意放得轻柔而恭敬,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语调:“老爷子,少夫人来了。”
少夫人……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再次烫在我的灵魂上。我浑身一僵。
床上的人缓缓动了一下。那双原本闭着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
浑浊,是那双眼睛给人的第一感觉。眼白泛着浑浊的黄色,眼珠似乎蒙着一层薄翳。然而,当这双眼睛完全睁开,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时,那浑浊之下,却骤然迸射出一种令人心惊的锐利!像藏在鞘中的古剑,即使锈蚀,锋芒仍在。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道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的目光,在我脸上缓慢地、仔细地审视着,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探究和评估。空气似乎都因为这目光而变得稀薄凝重。我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无所遁形。
巨大的压力让我几乎喘不过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我下意识地垂下眼睫,不敢与那目光对视,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指尖冰凉。
“过来,孩子。”一个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种奇特力量感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
是顾老爷子在说话。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透着浓浓的疲惫,却依旧有种无形的命令感,让你无法抗拒。
我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少夫人…这三个字带来的屈辱感和此刻面对顾家最高掌权者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淹没。我强迫自己迈开脚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走向那张巨大的红木床。
终于,我站定在床边。离得更近,老人身上那股混合着药味和衰老的气息更加清晰。他伸出枯瘦得如同鹰爪般的手,皮肤松弛,布满了褐色的老年斑。
我迟疑了一瞬,巨大的恐惧和本能的反抗在脑中激烈交锋。但想到张管家的警告,想到母亲……我颤抖着,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他的手很凉,像一块刚从冰窖里取出的石头,带着一种枯槁的、毫无生气的触感。那冰凉的感觉顺着指尖的神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枯瘦的手指像冰冷的钳子,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模样倒是周正。”他仔细端详着我的脸,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声音依旧沙哑,“就是瘦了些,看着也怯生生的。”他的目光扫过我身上那套虽然昂贵但在他眼中可能依旧显得过于随意的家居服,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但并没有说什么,仿佛这点瑕疵在他眼中微不足道。
“霆琛那孩子…”他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深深的疲倦和不易察觉的伤感,“性子冷,像他爸。这些年,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
他握着我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沉甸甸的压力。他浑浊的目光似乎透过我,看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带着一种老人特有的追忆和无奈。
“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重的暮气,“就盼着能看着他成家,安安稳稳的…身边有个贴心的人照顾着…”
老头子我啊,没什么别的心愿了…”他枯槁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一下,又一下,像在安抚,更像在施加某种无形的压力。“你既然进了顾家的门,就是霆琛的妻子。”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锐利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和告诫:“懂事些,好好照顾他。”
我的心因为紧张而揪紧,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用力点了点头。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我劈得魂飞魄散!
“早点为顾家开枝散叶…”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我,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期待,“霆琛他,会知道你的好的。”
开枝散叶?! 生……生孩子?!
这几个字像冰冷的子弹,狠狠射入我的脑海!我瞬间脸色煞白,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巨大的恐慌和荒谬感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将我彻底淹没!
我只是个工具!一个为期一年的契约妻子!一年后,我就会离开!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和他……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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