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带着刺骨的寒意,渗进暖阁。李三笑是被一种奇异的节奏唤醒的。
咚!咚!咚! 不是石磊的劈砍,那声音沉闷得多,也更有力,带着一种沉重的穿透感,仿佛有人在用钝器持续敲打地面。
李三笑艰难地睁开眼。屋内光线昏暗,炭盆的火早就熄了,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石磊靠着墙根,抱着膝盖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脸上还带着挥砍一夜的疲惫。丫丫和婴儿被柱子裹在厚厚的破褥子里,偎在角落唯一还算暖和的土炕上,也睡得正沉。
那沉重的“咚咚”声,是从院子中央传来的。
李三笑支起半个身子,透过窗纸的破洞向外望去。
天刚蒙蒙亮,积雪未化。院内,柱子正光着膀子,双手握着一柄沉重的开山大斧,高高举起,然后猛地劈下!斧刃狠狠砍在一块垫着破麻袋的巨大木桩横截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木桩上已经布满深浅不一的斧痕,木屑飞溅。柱子黝黑的脊背上蒸腾着白气,汗珠在晨光下闪着微光。他咬着牙,每一次劈砍都倾尽全力,手臂上虬结的肌肉绷紧又鼓起。
“柱子…”李三笑的声音依旧嘶哑,像砂纸摩擦。
柱子闻声猛地停下动作,喘着粗气转过身,脸上混杂着汗水、疲惫和一种紧绷的狠劲:“哥?吵着你了?我…我睡不着。”
“练刀…也不是这么个练法。”李三笑皱眉看着他手中沉重的斧子,“伤筋骨。”
柱子胸膛起伏,抹了把脸上的汗,斧子重重拄在地上:“我知道!可我憋得慌!”他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回头看了一眼角落熟睡的丫丫和婴儿,又压低了些,“那雪坡上的小棺材…那些孩子…还有那老畜生!我就想…就想有把子力气!再碰上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子…我一斧子一个劈了他脑袋当球踢!”
他喘着粗气,眼神凶得像要吃人。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王教头沉稳的嗓音:“柱子兄弟,开门。”
柱子愣了一下,迅速套上破袄,拉开门栓。
王教头带着一身寒气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学徒,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汉子。那汉子穿着破旧的皮袄,眼神浑浊闪烁,脸上带着血污和恐惧,一看就不是镇上的良善百姓。两个学徒将他狠狠掼在冰冷的雪地上。
“这是昨夜巡夜抓到的探子,”王教头沉声道,靴子踩在雪上吱呀作响,“在武馆后墙鬼鬼祟祟,身上搜出血狼帮的腰牌。”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蜷缩的汉子,“血狼帮的杂碎,踩点踩到我镇远武馆头上了?”
地上的汉子被冻得一哆嗦,眼神躲闪,不敢看王教头。
“血狼帮?”柱子眼神一厉,握紧了拳头。石磊也被惊醒,揉了揉眼睛,看清院中情形后,立刻警惕地站起来,挡在暖阁门口。
王教头没理会柱子,目光投向窗内:“少侠醒了?正好。此人如何处置,或许你想亲自问问?”
李三笑靠在床头,隔着窗户纸,冷冷地盯着地上那个身影。雪坡上孩童的坟冢、棺木冰冷的触感、丫丫不解的提问……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来。他嘶哑的声音穿透窗纸,带着冰碴子:“拖进来。”
两个学徒立刻象拖死狗一样把俘虏拖进暖阁,重重丢在李三笑床前的地上。寒气裹挟着尘土和血腥味涌进来。
李三笑挣扎着坐直了些,俯视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汉子。丫丫被惊醒,害怕地把脸埋进柱子怀里,柱子连忙捂住婴儿的耳朵。
俘虏看着床上那个脸色惨白、眼神却如寒冰剔骨的白发少年,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压过了身体的疼痛,让他抖得更厉害了。他想起了关于“白焰侠”的恐怖传闻。
“血狼帮?”李三笑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刀锋刮过,“干什么来了?”
俘虏咽了口带血的唾沫,喉咙滚动:“帮…帮主…听说镇远武馆换了主人,还…还有宝贝…让小的来…来探探路…”他眼神闪烁,不敢与李三笑对视。
“探路?”柱子怒哼一声,上前一步,巨大的影子笼罩住俘虏,“探完了准备怎么着?抢?还是杀人放火?”
俘虏吓得往后缩:“不…不敢!小的就是探路!”
李三笑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你们帮主,叫什么?”
“血…血狼…帮主庞枭…”俘虏连忙回答。
“庞枭…”李三笑咀嚼着这个名字,莫名觉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他目光锐利如鹰隼:“他什么来路?以前干什么的?”
俘虏愣了一下,眼神更加闪烁:“就…就一山大王…没啥来路…”
“放屁!”柱子一脚踹在俘虏肩膀上,踹得他惨叫一声翻滚在地,“再敢撒谎,老子现在就拧下你脑袋喂狗!”
石磊也握紧了拳头,瞪着地上的俘虏。
俘虏痛得龇牙咧嘴,看着柱子凶神恶煞的样子和床边少年冰冷刺骨的眼神,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尖叫道:“我说!我说!帮主…帮主他…他以前是‘天剑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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