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顺着石磊颤抖的手指望去,风雪夜色中,那片建筑群如同蛰伏的巨兽,灯火勾勒出高耸的院墙和森严的楼阁,无形的压迫感隔着老远都让人心头一紧。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被寒风呛住:“石娃!你烧糊涂了?!那是天剑阁的老窝!白天那帮杂碎差点要了哥的命,还把哥吊在城墙上!咱们现在过去,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吗?”
“不…不是送死!”石磊急促地喘息着,身体因为虚弱和寒冷微微发抖,但眼神却亮得吓人,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病态亢奋,“柱子哥…你想…白天那小姐,随手丢的泥坑里的药丸,就能压住本大侠的高烧…他们丹房里的药…肯定更好!哥的伤…只有那里有药能救!最危险的地方…他们想不到咱们敢去!”
柱子看着石磊眼中那股不顾一切的火焰,又低头看看身边昏迷不醒、气息微弱、浑身是血的李三笑。哥的额头鞭伤狰狞,肩胛处包扎的破布条又被新血浸透,断裂的右臂软软垂着,体温高得吓人。城墙那边追兵的火把光影越来越近,呼喝声隐约可闻。没有时间犹豫了!要么冻死、饿死、被追兵杀死在这垃圾堆里,要么…搏一把!
“干了!”柱子猛地一捶冻硬的垃圾,发出沉闷的响声,眼中也迸发出狠厉的光,“本大侠这条烂命豁出去了!石娃,你指路!怎么进去?”
“白天…在城墙上看过…”石磊急促地说着,一边艰难地挪动身体,借着远处城门风灯微弱的光,努力辨认着方向,“分舵…东墙外…有条死水沟…连着…排污渠…跟咱们爬出来的…城墙石槽…应该…通着…”他断断续续地说着,高烧后的身体虚弱不堪,每说几个字都要喘口气。
柱子立刻明白了石磊的意思。流云集这种地方,再光鲜的宗门分舵,也免不了有藏污纳垢的下水道!他不再迟疑,用力架起李三笑沉重的身体甩到背上,滚烫的鲜血瞬间又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另一只手则紧紧搀扶住摇摇欲坠的石磊。
“走!”柱子低吼一声,如同负重的老牛,背着李三笑,搀着石磊,深一脚浅一脚地扎进流云集深处那片更为庞大、黑暗、混乱的贫民窟阴影里。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脸上,像刀子刮过。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李三笑的重量,石磊的踉跄,还有身后随时可能出现的追兵,都像沉重的枷锁套在脖子上。
他们避开大路,在狭窄、肮脏、散发着刺鼻尿臊和腐臭味的巷弄里穿行。冻硬的泥泞地面滑得吓人,好几次柱子都差点摔倒,全靠石磊用未受伤的手臂死死拽住才稳住身形。破败的棚户区里偶尔有灯火透出,伴随着醉汉的咒骂、孩童的啼哭和不知名野兽的低吼。黑暗中,似乎总有窥探的眼睛。
“柱子哥…左…左拐…”石磊的声音微弱,但方向感却异常清晰,仿佛白天在城头那短暂的俯瞰,已将这巨大分舵的轮廓刻进了骨子里。
七拐八绕,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柱子感觉双臂和双腿都要断掉的时候,一股更为浓烈、混杂着淤泥和腐烂物的恶臭扑面而来!
“到了!”石磊指着前方。
只见一道高耸的、由巨大青石垒砌的院墙在风雪中矗立,墙皮斑驳,爬满了枯死的藤蔓。院墙根下,是一条早已冻结、表面覆盖着肮脏雪壳和垃圾的死水沟。水沟的一侧,一个半人高的圆形排污口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黑洞洞的,正对着贫民窟的方向。污黑的冰碴堆积在洞口边缘,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就是…这里…”石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喘息着,脸上全是虚汗,“里面…肯定有入口…”
柱子看着那黑黢黢、散发着恶臭的洞口,又看看背上气息奄奄的李三笑和几乎站不稳的石磊,一股悲壮感油然而生。他深吸一口混杂着恶臭的冰冷空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石娃,跟紧本大侠!哥,咱们回家了!”
他率先弯下腰,几乎是爬行着,拖着李三笑钻进了那狭窄的排污口。石磊咬紧牙关,也紧随其后。
管道内壁冰冷滑腻,凝结着厚厚的、不知是何物的黑色污垢。恶臭几乎凝成实质,熏得人头晕眼花。脚下是半冻半融的污物,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陷进去半条小腿。黑暗中,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在管道里回荡。
“柱子哥…前面…好像…有光…”石磊的声音带着一丝希望。
柱子抬头望去,果然,在管道前方转折处,有极其微弱的光线透过缝隙渗了进来!他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向前挪动。
管道尽头,是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栅栏后面,隐约可见一个稍大一些的地下空间,似乎是分舵内部废弃的某个地下窖室角落。栅栏上的铁锁早已锈死,柱子用力踹了几脚,纹丝不动。
“石娃,退后点!”柱子低声道,将李三笑小心地放在相对干燥些的角落。他摸出那把救过命的剔骨刀,刀刃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寒光。他深吸一口气,将刀尖狠狠刺进锈锁与栅栏连接的脆弱铰链缝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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