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微弱嘶哑的呼唤穿透冰火交织的混沌。李三笑猛地睁开眼,意识被强行拖拽回现实。洞口碎石缝隙透进的天光惨白,洞里更冷了。柱子蜷缩在对面火堆旁,脸上被烟熏火燎的污渍混着泪痕冻成了冰壳,那双被烫得血肉模糊的手裹着脏污的布条,正抖得厉害。他怀里紧紧搂着丫丫和婴儿,两个孩子小脸青紫,嘴唇哆嗦着,连哭的力气都快耗尽。石磊躺在柱子身后不远处,双臂夹着简陋的木夹板,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掉的丝线。火堆只剩下几粒苟延残喘的炭星,散发的热量连柱子自己都暖不了。
一股比妖菌更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李三笑的心脏。锁链锁住了失控的火焰,却也锁死了他守护的力量。他看着孩子们濒死的瑟缩,看着石磊气若游丝,看着柱子那双废了的手和无助绝望的眼神。
“柱子…”李三笑的声音像是冰层摩擦,“火…火呢?”
柱子猛地一颤,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没…没柴了…外面雪太深…我…我不敢走远…”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三笑手腕上冰冷的铁链和被碎石半掩封锁的洞口,那眼神刺痛了李三笑——柱子害怕他,更害怕离开这相对安全的区域。
“石娃…石娃快撑不住了…”柱子哽咽着,绝望像冰冷的湖水淹没了他,“丫丫和小崽子…冻得咬人…”
李三笑牙关紧咬,铁锈味在嘴里弥漫。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攥紧冰冷的铁链,锁环摩擦着灼伤溃烂的手腕,剧痛让他混乱的头脑异常清醒。
“凿…冰…”李三笑嘶哑地吐出两个字,视线穿透碎石缝隙,死死盯住洞外不远处那片被厚厚冰雪覆盖的、反射着惨白日光的水面。“洞口…左边…冰厚…有湖!”
柱子茫然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片死寂的雪原:“冰…冰湖?哥…鱼…鱼能活?”
“能!”李三笑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冰下有水…就有活物!死不了就能撑下去!”他看着柱子那双惨不忍睹的手,“解…解开链子…一头…”
柱子愣住,惊恐地摇头:“哥!不行!你…”
“快!”李三笑猛地低吼,牵扯到胸腹伤口,又是一阵带着冰碴的咳嗽,嘴角溢出暗红的血沫。“链子…连着石头…把…另一头…绕…绕你腰上!”他看着柱子惊疑不定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挣扎,“本大侠…被这鬼东西拽着…蹦不远!你…去凿冰!本大侠…看着火…守着娃!”
这近乎屈辱的提议,却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柱子的恐惧。比起眼睁睁看着所有人冻死饿死,这点风险算什么?柱子脸上掠过一丝狠色,猛地扑过来,用牙和仅能活动的手指,艰难地将李三笑左手腕上锁链的另一端解开,又飞快地在自己腰间缠了几圈,死死打了个死结。冰冷的铁链紧贴着他的破袄皮肉,沉重的拖拽感让他心里发慌,但看着李三笑眼中那点凶戾却真实的清醒,他莫名地安定了一分。
“哥…你…你撑着…”柱子声音发颤,抱起地上仅剩的一小堆能找到的、几乎朽烂的枯枝,添进那奄奄一息的火堆里。微弱的火光跳跃了几下,稍稍驱散了一丝绝望的寒意。
“去!”李三笑背靠冰冷的岩壁,将被锁链拴住的左手垂在身侧,右手臂的冰寒麻木已经蔓延到肩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找…找石头…砸冰!”他猛地咳嗽几声,压抑住翻涌的血气。
柱子抓起那把磨得锯齿刃锋都钝了的分水刺——这是他们仅存的“武器”——一头冲出被碎石半堵的洞口。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沫立刻灌了进来,吹得火苗疯狂摇曳。冰冷的铁链哗啦作响,瞬间绷直,另一端死死拽住洞内靠壁而坐的李三笑,将他限制在距离洞口不过两三步的狭窄区域内。
柱子拖着沉重的铁链,深一脚浅一脚地扑向那片冰湖。积雪没过大腿,每一次拔腿都像在泥沼里挣扎。沉重的铁链在雪地里犁出一道深沟,冰冷的锁环隔着破袄勒着他的腰腹。他扑到冰湖边,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疯狂刨开表面的积雪,露出下面坚如岩石的厚厚冰层。
“啊——!”柱子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双手紧握分水刺粗糙的木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冰面凿下去!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冰屑飞溅!分水刺锯齿状的刃锋只在坚冰上留下一个白点!
柱子虎口震裂,鲜血立刻渗出,染红了木柄和冰冷的刺身。他不管不顾,高高举起分水刺,如同挥舞着巨锤,再一次,更狠地凿下去! 铛!铛!铛! 单调而绝望的撞击声在空旷死寂的雪原上回荡。每一次落下,冰面都只绽开几道微小的裂纹,飞溅的冰渣像刀子一样刮过柱子布满冻疮的脸颊和脖子,留下道道血痕。他双手的烫伤在剧烈震动下崩裂开,脓血混着雪水浸透了布条,每一次挥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冰冷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绷紧、拉扯,另一端传来的沉重感提醒着他,他的行动界限,也提醒着他哥就在不远处的洞里,同样被锁着,承受着更可怕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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