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眼睛扫过李三笑那双触目惊心的冻疮手,又瞟了一眼他身后沉默如石的同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这样的赌徒他见多了,要么是冻坏了脑子,要么就是输得彻底失了魂。他漫不经心地扣下骰盅:“买定离手——开!”
骰盅揭开。
“一二三,六点小!”
“操!真他妈是小!”刀疤脸懊恼地捶桌。
李三笑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噜声,依旧抖着他那双冻疮手,艰难地将赢来的铜板连同本金,一起拢到身前。动作迟缓,带着一种病态的专注。
山羊胡毫不在意,继续摇盅。
李三笑依旧艰难地、每一次都像用尽全身力气般,将面前的钱押在“小”上。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以至于每次推钱都显得无比笨拙和吃力。
“开!二三四,九点小!” “开!一一二,四点小!” “开!三三六,十二点大!”
连续四把,李三笑赢了三次。他面前那点可怜的铜板,已经变成了一小堆混杂着铜板和几块小碎银的钱堆。他那双冻疮手,在每一次押注和收钱时,都吸引着越来越多的目光。有同情,有鄙夷,但更多的是赌徒特有的贪婪——一个手抖成这样的残废都能赢钱?
“邪门了嘿!这瘸子手都冻烂了,运气倒好?”有人嘀咕。 “屁的运气,庄家放水吧?” “放水?你看那瘸子押的啥?他就认准‘小’了!”
山羊胡额角渗出细汗。他不是没见过运气好的,但眼前这个拖着残腿、双手冻得像烂萝卜的家伙,透着一股诡异的邪性。每一次骰盅落下前,那双浑浊眼睛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利,都让他心头莫名一跳。
“下注了!”山羊胡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摇盅的动作更快更狠。
李三笑布满冻疮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再次推向“小”的区域。就在指尖即将触及赌台时,他沾满污垢的小拇指,极其轻微、如同不经意般,在骰盅底座边缘极其快速地擦了一下!动作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像蚊蝇掠过水面。
“开!”山羊胡猛地揭开骰盅,瞳孔骤然收缩!
“一一一,三点!豹子!通杀!”
“操!” “豹子?!” “妈的这瘸子手沾屎了吧?晦气!”
整个赌台瞬间炸锅!哀嚎一片。按照规矩,开出豹子,庄家通吃所有押注!
李三笑像是吓了一跳,布满冻疮的手猛地缩回,身体也跟着踉跄了一下,撞在石磊身上。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一种病态的失落,看着自己面前那堆赢来的钱被庄家面无表情地扫走。
“晦气…真晦气…”他含混不清地嘟囔,搓着那双红肿的手,仿佛想搓掉上面的霉运。他艰难地弯下腰,似乎想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枚铜板。
山羊胡死死盯着李三笑佝偻的背影和他那双“无辜”的冻疮手,绿豆眼里寒光闪烁。不对!绝对不对!刚才骰盅落定时,他清晰地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足以改变骰子重心的震动!那绝不是巧合!
“站住!”山羊胡猛地一拍赌台,声音冰冷刺骨。原本喧嚣的赌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几个身材魁梧、眼神凶悍的打手,无声地从人群中挤出,封住了李三笑和石磊的退路。
李三笑慢吞吞地直起腰,手里捏着那枚捡起的铜板,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山羊胡:“庄家…俺…俺就捡个钱…”
“捡钱?”山羊胡冷笑,枯瘦的手指指着李三笑那双红肿不堪的手,“你这双爪子,怕是不仅能捡钱,还能‘摸’骰子吧?”他刻意加重了“摸”字。
“庄老板…您这啥话…”李三笑声音发虚,身体往后缩了缩,似乎想躲到石磊身后,“俺…俺这手冻坏了,连筷子都拿不稳…哪能摸骰子…”
“拿不稳?”山羊胡眼神毒蛇般扫过李三笑那只一直藏在破袖管里的右手,“藏什么?拿出来看看!”
周围的打手又逼近一步,手掌按在了腰间的短棍上。气氛瞬间绷紧如弦。
李三笑布满血丝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沾满污垢的脸上肌肉绷紧了一瞬,随即露出更加卑微惶恐的神色:“没…没藏啥…就有…有把破刀防身…”他极其缓慢地、仿佛极其不情愿地,将那只藏在袖管里的右手抽了出来。
那把断刀“断红尘”的残刃暴露在赌坊明亮的灯光下。刀身锈迹斑斑,布满豁口和暗红色的污垢,握柄缠着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条。寒酸的、如同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样子。
赌客们发出一阵压抑的嗤笑。一把这样的破刀?防身?防野狗都嫌钝!
山羊胡的目光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锐利地盯着那刀柄。他眼角的余光死死锁住李三笑看似低垂、实则肌肉紧绷的左肩。
“带走!”山羊胡不再废话,猛地一挥手!“剁了他的爪子!看他还怎么摸!”
打手们狞笑着扑上!粗壮的胳膊带着风声抓向李三笑!
就在打手们扑来的瞬间,李三笑那双原本布满茫然和恐惧的浑浊眼睛,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他沾满污泥的左脚猛地踏前一步,不是后退,而是迎向扑来的打手!同时,右手的断刀“断红尘”并未挥砍,而是刀尖向下,如同毒蝎摆尾,狠狠戳向旁边取暖用的巨大铜火盆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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