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更加粗暴。他布满冻疮的手指异常灵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精准,几下就将那件薄薄的、根本无用的夹袄从孩子僵硬的尸体上彻底撕扯下来,随手丢在旁边的雪地里。
“蠢货!”李三笑的声音像冰渣子摩擦,头也没抬,“这破布片,埋土里都嫌占地方!”
他站起身,不再看那具小小的、暴露在寒风中的冰冷躯体,大步流星地折返回破庙。
柱子看着雪地里那具小小的、只穿着单薄里衣的僵硬身体,再看看被丢弃在一旁的破夹袄,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来,比这风雪更冷。石磊的拳头攥得死紧,看着李三笑决绝的背影,又看看雪地里无助的孩童尸体,塌陷的左肩微微发抖,最终,他还是沉默地跟了上去,只是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李三笑回到破庙,径直走向那具还散发着余温和腥臊味的狗尸。他沾满污泥血污的脚踩住狗尸的脖子固定,布满冻疮裂口的手握住断刀“断红尘”的刀柄,不是劈砍,而是将刀尖抵在狗尸颈部的皮毛连接处。
“柱子!”他头也不回地低吼,“把火堆扒拉旺点!石磊,按住狗腿!”
柱子一个激灵,赶紧把丫丫放到角落,手忙脚乱地往火堆里添柴。石磊沉默地走过来,塌陷的左肩发力,用身体压住狗尸的一条后腿,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另一条。
李三笑深吸一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专注。他手腕猛地发力!
嗤——!
刀锋划破皮肉的声音沉闷而滞涩。不是锋利的切割,更像是钝器在坚韧的皮革上艰难地犁开一道口子。粘稠的暗红色血液缓缓渗出,顺着刀锋流淌,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冻结成一小片暗红的冰晶。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和内脏气息的味道在破庙里弥漫开来,盖过了之前的烤肉香。
柱子别过脸去,胃里翻江倒海。石磊死死压着狗腿,塌陷的左肩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李三笑的动作,牙关紧咬。
李三笑恍若未觉。他布满冻疮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刀尖小心翼翼地沿着他划开的缝隙向下、向两侧延伸、剥离。动作极其缓慢、艰难。冻僵的手指并不灵活,厚实的狗皮与皮下脂肪、肌肉紧密相连,每一次下刀都需要极大的力量和对角度的精确控制。汗水混着血水,顺着他嶙峋的鬓角滑落,滴进他敞开的、同样污秽的领口里。
“嘶…”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抽气。刀锋不小心割深了一点,带起一小片血肉模糊的组织。但他没有丝毫停顿,沾满污血的手调整了一下刀锋的角度,继续向下、向内剥离。这不像剥皮,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沉默而残酷的解剖。
时间一点点过去。破庙里只剩下刀锋切割皮肉的嗤嗤声、粗重的喘息声、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庙外呼啸的风声。
终于,一大张带着头部的、还粘连着些许暗红色碎肉和脂肪的粗糙狗皮,被李三笑用尽力气,从温热的狗尸上硬生生地剥了下来。他拎着这张沉重、温热、散发着浓烈腥气的皮子,走到庙门口。
风雪立刻扑打在上面。
他拖着这张还滴着血的狗皮,再次走向雪地里那具小小的身体。柱子抱着丫丫,远远跟着,不敢靠近。石磊拖着伤腿,沉默地跟在李三笑身后半步。
李三笑在冻僵的孩子身边蹲下。他展开那张带着温热和血腥气的狗皮,将内侧还带着点体温的皮毛朝里,动作近乎笨拙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将这张粗糙、肮脏、来自凶恶野兽的皮毛,严严实实地裹在了孩子冰冷僵硬的躯体上。
他用狗皮将孩子从头到脚裹紧,只露出那张冻得发青的小脸。厚实的狗皮几乎将孩子整个包了进去,像个臃肿而怪异的茧。
“哥…”柱子看着被裹成这样的孩子,声音发涩,“这…这能行吗?”他觉得这法子既野蛮又心酸。
“比你那破布片强!”李三笑头也不抬,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他沾满血污的手在狗皮外面摸索着,找到几处开口,然后极其粗暴地用手指将撕裂的狗皮边缘用力捏合在一起。没有针线,他就用蛮力将皮肉边缘互相挤压、折叠,让它们勉强粘连住。动作粗鲁,像是在处理一件货物,而非一具遗体。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目光扫视四周。不远处,一道被风雪侵蚀出的狭窄冰隙,像大地裂开的一道黑色伤口,斜斜地切入冻土深处。
“那边。”李三笑指向冰隙,沾满污血的手一把抓住裹着狗皮的孩子,像拖一捆柴禾,深一脚浅一脚地拖向那道冰隙。
石磊和柱子默默跟上。
冰隙入口狭窄,里面却别有洞天,像一个小小的冰窟。寒气比外面更甚,四壁是光滑的、泛着幽蓝光泽的坚冰。李三笑将裹在狗皮里的孩子小心地(或者说,尽量小心地)塞进冰隙最深处,让那小小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岩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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