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的手...”柱子声音发颤,指着李三笑中毒发青的小臂。
李三笑沾着黑血的嘴唇翕动,将受伤的右臂猛地按进怀里紧贴九幽图卷!刺骨的寒意瞬间涌入伤口,冻得他牙关紧咬,手臂上的青紫色竟被强行压制下去几分!“正好...冰镇毒酒...”他布满血污泥污的脸上冷汗涔涔,嘶哑道,“走!此地...耗子窝!”
三人沉默前行,灰雾渐渐稀薄。前方,一座孤零零的石碑矗立在荒原尽头。石碑半埋于沙土,风化严重,但碑顶残缺的狰狞石兽和碑身正中两个巨大的、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不清的篆字仍依稀可辨——
大夏!
柱子眼睛一亮,几乎哭出来:“哥!界碑!大夏北疆...咱...咱算回家了?”
李三笑布满血丝的眼睛钉子般扫过那破败的石碑,沾着黑血污泥的嘴角扯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他拖着中毒发麻的右臂,一步深一步浅地走到界碑前。
石碑底部,一道巨大的裂缝贯穿碑体,裂缝中填满了风吹来的枯骨碎屑。碑顶的石兽头颅崩裂了一半,空洞的眼窝望着灰暗的天穹。
李三笑布满冻疮裂口的手,极其缓慢地抚过那道裂缝深处的枯骨渣。心口蝶梦簪的位置毫无征兆地剧烈一烫!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灼烧着他的魂魄!眼前瞬间闪过临安城破时被踩踏成泥的孩童尸骸,苏小蛮白衣染血推他上船的身影,还有身后这片焦土上被遗弃的破草帽...
“家?”他沾着黑血污泥的嘴唇无声翕动,喉咙里滚出压抑到极致的嘶鸣。下一刻,他猛地抬头——
“呸!” 一口混着血丝黑泥的浓痰,狠狠啐在“大夏”那两个斑驳的篆字正中!
痰液顺着石碑的裂缝蜿蜒流下,混入那些不知名的枯骨碎屑。
柱子吓得一哆嗦:“哥...这是...官碑...”
李三笑布满血污泥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通红的眼睛深处,翻涌着一种要将天地都焚尽的焰光。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大夏”二字上,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砸下来:
“护不住崽子...守不住城门...挡不住妖魔...连块界碑都裂成八瓣!”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戳向那道巨大的裂缝,沾着黑血污泥的指甲几乎要嵌进石碑的骨缝里,“这种靠死人骨头渣子糊裱的破烂国...”
他顿了顿,布满血污泥污的靴子狠狠踹在龟裂的碑基上,碎石簌簌掉落!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焚烧一切的决绝,炸响在死寂的荒原上:
“——老子迟早自己砌个新的!”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石磊挺直的脊梁,又扫过柱子怀里丫丫懵懂的小脸,沾着血泥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灶台都比它结实!火旺!饭香!”
石磊攥紧了拳头,塌陷的左肩在风中纹丝不动,黑亮的眼睛不再看那龟裂的界碑,只死死盯着前方更深的灰暗。柱子抱紧丫丫,把脸埋进孩子单薄的肩头。李三笑最后瞥了一眼那口浓痰覆盖的碑文,布满血污泥污的脸上没有任何留恋。
他拖着中毒发麻的右臂,一步深一步浅,率先踏过那道象征“大夏”北疆终点的龟裂界碑。脚下的碎石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仿佛是旧王朝崩塌的回响。身影彻底融入通往九幽的、吞噬一切的灰暗之中。身后,只留下那道贯穿“大夏”的裂缝,和裂缝里那口混着血泥、日渐干涸的浓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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