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塌陷的肩膀在嶙峋山石上撞出闷响,拖着的伤腿在焦黑土地上划出血痕。柱子背着丫丫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小脸煞白:哥...这路黑的...能吞人脚...
李三笑沾着血泥的靴子碾碎一段焦骨,吞脑子才好!省得你半夜尿炕!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前方——灰雾像黏稠的粥,死死糊在嶙峋怪石间,连风都吹不散。心口蝶梦簪毫无波澜,怀里的九幽图却冻得肋骨发麻。
丫丫的小手突然揪紧柱子衣领:叔...有眼睛...石头眨眼睛...
石磊猛地刹住脚步!黑亮的瞳孔骤缩——前方雾霭中,几块形似蹲兽的黑石轮廓,石缝间竟真闪烁着幽绿的光点!像饿狼盯上了猎物!
点火!李三笑炸雷般的声音劈开死寂,石娃!摸你怀里那块暖脚的石头!
石磊愣住,手下意识按在胸前——那是破庙里捡的、带着体温的燧石。他还没动作,李三笑沾满泥污的手已闪电般探入他衣襟,掏出石头狠狠砸向最近的黑岩!
铛!!!
火星爆开的刹那,幽绿光点猛地后缩!浓雾里响起窸窸窣窣的爬行声,迅速远去。
什...什么东西?柱子牙齿打颤。
地头蛇养的眼线...李三笑捡回燧石塞回石磊怀里,嘶哑声混着血腥气,专叼迷路耗子...他反手拔出断红尘,森白骨刃划破雾气,柱子的尿泡给老子夹紧了!漏一滴...今晚就炖童子尿煮眼珠子!
丫丫吓得把头埋进柱子后背。四人扎进浓雾,灰暗如同浸透水的裹尸布缠上来,吸走所有声音。只剩靴子碾碎骨渣的细响,和石磊压抑的喘息。
不知走了多久,灰雾渐渐稀薄。前方赫然出现半座坍塌的山神庙。腐朽的梁柱斜插天空,庙门只剩个黑窟窿,里面飘出陈年的香灰和野兽臊气。
哥...有屋顶...柱子声音发飘。
李三笑嗤笑,骨刀指向庙檐挂着的半截干尸,那是风干腊肉!他沾着泥污的靴尖踢开庙门,惊飞几只黑鸦。殿内积着厚厚的鸟粪,残破神像胸口栖着只秃鹫,正慢条斯理地啄食腐肉。
李三笑炸雷般的吼声震得梁上灰簌簌掉落!秃鹫怪叫着窜出破窗。
石磊拖着伤腿挪到墙角,用没受伤的右手清理出一片空地。柱子放下丫丫,哆嗦着掏出火石敲打。火星溅在干苔藓上,半天才腾起一簇火苗。
笨死...李三笑俯身,新生的白发垂落,对着火苗轻轻一吹——薪火之力微不可察地一引,火苗猛地窜起!
呼! 橘黄的火光瞬间撕破庙里的阴冷,也照亮了石磊苍白脸上的冷汗。他塌陷的左肩因寒冷微微抽搐。
撕块布!李三笑突然命令,布满冻疮裂口的手扯下自己破烂的衣襟扔过去,裹你那瘸腿!冻成冰棍...老子可没柴火烤你!
石磊默默接过还带着体温的破布,笨拙地缠住血肉模糊的伤口。布条勒紧的刹那,他闷哼一声,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嚎啊!李三笑背靠着断柱坐下,骨刀插进面前的地缝,憋着能长肉?
...不嚎。石磊从牙缝里挤出字,冷汗顺着下巴滴进火堆,嗤嗤作响。
李三笑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少年倔强的侧脸,没再说话。他反手摸向心口,指尖触到那半截温热的蝶梦簪。庙外,夜色浓稠如墨。
第一片雪花穿过破庙顶的窟窿,无声无息地落在李三笑新生的白发上。
柱子冻得缩成一团:哥...下...下盐了?
布满血污泥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火光在眼底跳跃,老天爷的口水...嫌你脸脏!他顿了顿,突然抬眼盯住石磊:带着瘸腿...能爬树不?
石磊一怔:爬...爬树?
房梁!李三笑骨刀一指头顶那几根还算完好的横梁,比地上暖...耗子也啃不到脚底板!他话音未落,人已如猿猴般蹿起,沾满泥污的手抓住一根悬垂的破幡,借力翻身跃上横梁!动作牵扯后背伤口,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石磊黑眼睛盯着那离地近两丈的横梁,喉结滚动。塌陷的左肩使不上力...
看个屁!梁上传来嘶哑的催促,柱子!蹲下当垫脚石!
柱子慌忙趴跪在地。石磊咬紧牙关,右脚踏上柱子颤抖的脊背,猛地发力跃起!受伤的左腿使不出全力,指尖险险勾到梁木边缘!身体悬空晃荡!
操...李三笑低骂一声,布满血污泥污的手闪电般探出,铁钳般攥住石磊手腕!巨大的拉扯力让梁木嘎吱作响!
上来!他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手臂肌肉贲张,竟将石磊硬生生拽上横梁!
扑通!两人重重砸在积满厚灰的梁木上,腾起一片烟尘。
柱子在下头急得跳脚:哥...我呢?
李三笑眼皮都没抬,搂紧丫丫贴墙根...当门栓!耗子进门先啃你!
柱子吓得一把抱住丫丫缩进墙角。风雪从破顶窟窿灌入,火堆明灭不定。
横梁上,石磊因脱力剧烈喘息,塌陷的左肩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木纹。李三笑靠着残破的泥塑神像基座,新生的白发垂在沾满血污泥污的额前。雪花穿过破洞,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无声地覆盖着他霜雪般的鬓角,堆积在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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