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笑嘶哑的嘲讽混着黑烟腥风,那只乌黑发紫的手垂在身侧,毒雾的腐蚀像无数细针在骨缝里钻。他猛地转身,新生的白发沾满黑灰,如同刚从灶膛扒拉出来的雪。
“柱子!丫丫!给老子睁眼!”他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三个孩子,“数数...脑袋还在脖子上喘气没?”
柱子抱着豆子,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在...都在...”他怀里的豆子依旧昏睡,但胸口那颗最大的妖核稳定地散发着温热的红光,小脸虽苍白,呼吸却平稳。丫丫死死攥着脖子上的妖核项链,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的泪花,用力点头:“叔...脑袋...没丢...”
“没丢就行!”李三笑扯开嘴角想笑,却扯动后背被黑蝶磷粉灼伤的皮肉,疼得他嘴角一抽,“走!这鬼地方...熏腊肉都嫌柴火差劲!”他拖着那只麻木沉重的伤腿,锈刀刀尖在焦黑的土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离焚尸塔的方向踉跄前行。
脚下的土地从焦黑逐渐变成龟裂的灰黄色,稀疏的枯草东一簇西一簇。风卷起沙尘,打在脸上生疼。柱子背着丫丫,抱着豆子,每一步都踩得脚下沙土簌簌作响,小脸憋得通红。
“哥...歇...歇口气吧...”柱子喘得像破风箱,“豆子...好沉...”
李三笑没回头,嘶哑的声音混着风沙,“比老子的‘开路’...轻多了!”他反手拍了拍腰间那把裹着肮脏血布、刻着“蛮”字的锈刀,“抱着!当暖炉...冻不死就活!”
他嘴上硬气,脚步却慢了下来。左手掌心那片乌黑蔓延到了手腕,麻木中传来一阵阵火烧火燎的剧痛,每一次脉搏跳动都像有把钝刀子在里面搅。怀里蝶梦簪紧贴着心口,冰冷的触感压不住那股从伤处蔓延开来的阴寒。
“叔...”丫丫细弱的声音从柱子背上传来,带着哭腔,“手...手黑了...”
李三笑脚步一顿,布满血污的左手下意识往破烂的衣襟里缩了缩。“黑?”他喉咙里滚出嘶哑的气音,“本大侠...刚掏了锅底灰...没洗手!”他猛地加快脚步,像是要甩开丫丫的视线和那该死的疼痛。
前方出现一片低矮的土坡,坡下竟影影绰绰聚集着几十号人!比之前遇到的流民群更庞大,也更死寂。没有哭嚎哀求,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人们蜷缩在简陋的窝棚或直接躺在地上,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像一群等待风干的泥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尘土、汗馊和淡淡腐臭的气味。
李三笑瞳孔微缩,新生的白发根根竖起,如同受惊的刺猬。他反手将锈刀横在身前,刀身上那个暗红的“蛮”字在惨淡天光下狰狞毕露。“柱子!跟紧!掉进人堆里...小心被当柴劈了烤火!”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野兽般的警觉。
柱子吓得一哆嗦,死死抱紧豆子,丫丫也把小脸埋进柱子后背。
就在这时,人群边缘一个蜷缩的身影猛地抬起头!那是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头发枯槁如草,脸上沾满污垢,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死死钉在柱子怀里的豆子身上!
“豆子...?豆子——!”妇人喉咙里爆发出撕裂般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那速度根本不像饿得皮包骨的人能有的,“我的儿啊——!”
柱子吓得尖叫一声,抱着豆子就往李三笑身后缩!
李三笑几乎在妇人扑来的瞬间横跨一步,锈刀刀尖“嗤”地一声插进妇人脚前的沙土里!刀身震颤,发出嗡鸣!
“滚开!”李三笑炸雷般的低吼震得妇人一个趔趄,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毒的刀子,“老子的‘炭炉子’...你也敢抢?!”
妇人被刀势所阻,扑倒在地,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沙土里,扬起一片尘土。她仰起头,泪水混着脸上的污垢冲出两道沟壑,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好汉...好汉开恩!那...那是我儿豆子!他心口...有块指甲大的红胎记...左耳垂缺了一小块...是被耗子啃的...求您...求您让我看看!”
李三笑浑身剧震!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瞬间绷紧。他猛地回头,目光扫向柱子怀里的豆子——孩子心口衣襟微敞,紧贴妖核的皮肤上,赫然露出一小片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印记!再看左耳垂,确实有一小块不规则的缺损!
柱子也懵了,下意识掀开豆子左耳边的头发:“哥...真...真有...”
妇人看到那胎记和耳垂的缺损,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哭泣声,眼泪大颗大颗砸进沙土里。
死寂笼罩了土坡。 几十双空洞的眼睛齐刷刷转了过来,麻木地看着这一幕。
李三笑握着锈刀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他死死盯着地上痛哭的妇人,又猛地低头看向怀里那半截冰冷的蝶梦簪。簪子断口处,似乎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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