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安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劈裂，在空旷的山野间显得异常刺耳。
陈续猛地回头，视线越过幽暗的山林，投向林家祖坟所在的方向。
在他的系统视界中，那里没有什么具象的“巨大人脸”，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更令人心惊的景象——
前方那片原本只是暗红色数据乱流的区域，此刻正剧烈地沸腾、收缩！无数混乱的代码和错误的规则碎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拼凑，最终形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由纯粹暗红色警告日志构成的立体拓扑结构！
这个结构不断扭曲、变幻，时而像一只凝视虚空的巨眼，时而又像一张咆哮的、没有具体五官的孔洞。它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仅仅是“注视”着它，就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与系统的愤怒。
【警报！警报！检测到区域性防火墙被激活！】
【类型：基于‘恐惧’与‘未知’规则的认知屏障。】
【威胁等级：高！建议立即终止所有连接尝试！】
防火墙？
陈续眼神一凝。果然，这里不是一个简单的错误堆积点，而是一个被严密保护的系统入口！
“兄、兄弟……你、你看不见吗？！”周六安见陈续只是沉默地盯着那边，脸上没有丝毫普通人该有的恐惧，反而像是陷入了思考，他更慌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快上车！我们得赶紧走！！”
陈续没有动。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这道防火墙的触发机制是什么？是因为他刚才试图解析那段“权限认证”代码，触碰了某种防御机制吗？
这道屏障的本质是“认知”层面的，那么，它是否能被“逻辑”所化解？
他无视了耳边周六安几乎要哭出来的催促，双手再次落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屏幕上，之前捕捉到的那段“权限认证”错误代码被高亮显示。
他开始尝试与之建立连接，但这一次，他发送的不是攻击性的指令，也不是试探性的探测，而是一段段经过精心编排、蕴含特定逻辑的安抚数据包。
如同在安抚一个受惊的、逻辑混乱的智能程序。
“我在尝试与它沟通，”陈续头也不回，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如果你害怕，可以先行离开。”
周六安看着这个对着电脑和空气“沟通”的怪人，又看了一眼那山林上空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诡异巨脸，走？他敢把车开进这黑灯瞎火的山路，可让他一个人掉头再开出去……他看了看后视镜里更深的黑暗，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死死抓住了方向盘，脚踩在刹车上，没敢动。
“我……我等你五分钟！就五分钟！”他几乎是哭着喊出这句话。
陈续没有回应，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那“防火墙”的交互中。
数据流如同溪水，源源不断地涌入那片沸腾的暗红结构。
起初，防火墙的反应更为剧烈，变幻的速度加快，散发出的压迫感也更强，甚至引动了周围现实环境的异变——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震动，路旁的杂草无风自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周六安吓得几乎要晕过去。
但陈续不为所动，持续输出着稳定、平和的数据流，一遍又一遍地“告诉”那道屏障：“我没有恶意，我并非来破坏规则，我是来理解，并尝试修复。”
他甚至在数据包中，嵌入了刚才从凶宅回收的那一丝纯净的“业力”作为凭证，证明自己具备“清理冗余”的善意行为。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就在周六安即将崩溃，准备不管不顾踩下油门逃离的瞬间——
山林上空，那巨大的、由警告日志构成的暗红色结构，猛地停滞了变幻！
它固定了下来，不再像脸，也不再像眼，而是收缩成一个相对稳定、不断旋转的、由无数符文和数据链构成的复杂几何体。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地面的震动停止了。
【防火墙主动防御模式已解除。】
【状态变更为：观测模式。】
陈续视网膜上的系统提示随之改变。
成功了。他通过逻辑沟通与善意凭证，暂时获得了这道屏障的“中立”态度。
他轻轻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
“结……结束了？”周六安惊魂未定，看着恢复“正常”的山林，哆哆嗦嗦地问。
“暂时安全了。”陈续拉开车门，重新坐回车里，“它允许我们离开了。”
周六安长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在驾驶座上，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他颤抖着发动汽车，掉头，用比来时快得多的速度驶离这片鬼地方。
一路上，他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偷偷打量后座那个沉默的年轻人。
这个男人，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不怕？那张恐怖的脸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无数的疑问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感，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陈续则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心中思索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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