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无尽的黑暗与冰冷。
意识如同沉入万丈寒潭,不断下坠。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左腿和胸口,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毒虫在啃噬。邪气如同跗骨之蛆,在经脉中窜动,试图污染一切。
但在这片冰冷的黑暗深处,却有一点微弱的、温暖的光芒始终不曾熄灭。
那是丹田深处的一点薪火。
它微弱,却顽强。它无法驱散所有的黑暗与冰冷,却牢牢守护着最后的心脉与灵台,如同暴风雨中灯塔上那一点不灭的光,指引着迷失的方向,抗拒着彻底的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那点温暖开始缓慢地、艰难地扩散开来,如同春日照耀下逐渐融化的冰溪,一丝丝微弱却精纯的力量开始沿着干涸受损的经脉缓缓流转。
所过之处,那侵入的冰冷邪气如同遇到克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被一点点灼烧、净化,虽然过程缓慢,却坚定无疑。
剧痛中开始夹杂着一丝灼热的麻痒。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牵动了胸口的伤,沈砺猛地从昏迷中被呛醒,咳出了几口带着黑血的淤血。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聚焦。
入眼是昏暗的光线,以及弥漫的、令人呼吸困难的烟尘。
自己似乎正被人半拖半抱着,在一条极其狭窄、不断有碎石落下的通道里艰难前行。耳边充斥着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压抑的痛哼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坍塌轰鸣。
“醒了!沈大哥醒了!”一个带着哭腔却又充满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那个年轻的黑风寨猎户。
“别停!快走!这地方撑不了多久!”另一个嘶哑却沉稳的声音吼道,是石猛!
沈砺努力偏过头,看到石猛和另一名猎户正用身体死死扛着一段巨大的、即将彻底断裂落下的石梁,为他们通过争取着宝贵的空间。石猛额头上青筋暴起,满脸是血和汗,混着尘土,形象狰狞却透着无比的可靠。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洞窟、布道者、惨烈的对决、最后的薪火一指、崩塌的钟乳石和黑水潭……
“外面……怎么样了……”沈砺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痛。
“魔傀……魔傀好像都乱套了!”拖着沈砺的猎户喘着气急声道,“洞里塌下来的时候,外面的那些鬼东西就像没了头的苍蝇,有的自己打起来,有的原地打转……我们才趁机杀出一条血路冲进来找你们!”
“俺们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你被气浪掀飞撞墙上……”石猛咬着牙,扛着巨石的手臂剧烈颤抖,“狗日的洞塌得厉害,差点就进不来了!老五……老五为了推开一块砸向你的石头,腿被砸断了……”
沈砺心中一沉。老五是跟着石猛进来的老猎手之一。
“别废话……快……快出去!”那边传来一个虚弱却硬气的声音,“俺还死不了……这鬼地方邪乎得很……”
沈砺不再多问,凝聚起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努力配合着搀扶他的猎户,艰难地向前挪动。每动一下,都感觉全身骨头要散架,邪气侵蚀的伤口更是痛入骨髓。
通道狭窄而危险,不断有碎石落下。一行人互相扶持,拖拽着伤员,在石猛等人用血肉之躯撑起的缝隙中,一点点向外挪动。
身后不断传来更大的坍塌声,显然那处洞窟正在彻底毁灭。
终于,前方出现了较为稳定的通道和微弱的天光!
“快!出来了!”开路的猎户惊喜地喊道。
众人拼尽最后力气,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那处不断崩塌的险地,踉跄着扑倒在山坳内的空地上,贪婪地呼吸着虽然依旧带着血腥和邪气、却远比洞内清新的空气,恍若隔世。
沈砺被轻轻放在地上,他忍着剧痛环顾四周。
天光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勉强穿透弥漫的灰黑色邪气,投下惨淡的光影。
他们正处在黑风洞入口不远处。原本的洞口已经被彻底塌陷的巨石封死大半,只留下一些扭曲的缝隙,依旧有淡淡的黑气从中渗出,但比起之前那如同实质般涌出的景象,已是天壤之别。
而山坳内,景象依旧惨烈,但之前那密密麻麻、疯狂围攻的魔傀,此刻果然如同失去了指挥的军队,变得混乱不堪。大部分在原地漫无目的地游荡嘶吼,少数在互相撕扯攻击,还有的则朝着山坳外缓慢移动,似乎那控制它们的无形力量减弱了,但并未完全消失。
“看来……那鬼东西就算没死透……也被重创封印了……”沈砺看着被堵死的洞口,虚弱地判断道。布道者与那黑水潭邪源的联系极深,洞窟崩塌,邪源被暂时阻断或封印,这些受其控制的魔傀自然失去了主心骨。
“沈大哥,你的伤!”石猛拖着疲惫不堪、满是伤痕的身体走过来,看到沈砺左腿和身上那可怕的伤口,尤其是伤口处弥漫的乌黑色泽,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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