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夜色如墨,浓云遮蔽了星月,正是夜行的好时机。
竹韵院内,沈砺悄然睁开双眼。院外两名看守弟子已然换班,新来的两人气息更弱些,且哈欠连天,显然并未将这份看守差事太过放在心上。
是时候了。
沈砺并未从门窗离开。他走到屋内最阴暗的角落,那里墙壁与地面相接处,有一块木板因潮湿腐朽而有些松动。这是他白日里以灵识细致探查整个房间时的意外发现。
他小心翼翼地将松动木板取下,后面是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过的墙洞,通向屋后一片荒草丛生的死角。这或许是某位前任住户留下的“秘密通道”,此刻却成了沈砺脱身的捷径。
他收敛全身气息,将身体机能降至最低,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钻出墙洞,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炼气五层之后,他对自身力量的控制更为精妙,加之灵识强大,总能提前避开巡夜弟子和暗哨,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外门杂役弟子居住的区域。
这里屋舍低矮密集,环境嘈杂,气味纷乱,反而是更好的掩护。
根据卫朔消息中提及的方位,他很快找到了李狗儿所住的那间大通铺屋舍。此时已是深夜,屋内鼾声四起,弟子们早已沉沉睡去。
沈砺如同幽灵般绕到屋后,灵识仔细扫过,很快锁定了一个靠墙的、气息微弱而紊乱的床位。
是李狗儿。他并未睡着,呼吸急促而轻微,显然心事重重,难以入眠。
沈砺沉吟片刻,从地上拾起一颗极小的石子,屈指一弹。
石子精准地穿过窗纸的一个破洞,轻轻打在李狗儿的被褥上。
屋内的李狗儿猛地一颤,呼吸骤然停止,显然是吓了一大跳。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惊恐地望向窗口。
沈砺的身影在窗外一闪而过,并向他做了一个“出来”的手势。
李狗儿的脸色在黑暗中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认得窗外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的眼睛。
他吓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想缩进被子里装死。
但窗外那股冰冷的、带着淡淡压迫感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着他,让他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动弹不得。
犹豫、挣扎、恐惧…足足过了十几息,李狗儿才如同认命般,哆哆嗦嗦地、极其缓慢地爬下床铺,蹑手蹑脚地绕过熟睡的同伴,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走了出来。
他刚出门,还没看清人在哪里,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便无声无息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李狗儿吓得魂飞魄散,差点瘫软在地,却被那只手稳稳扶住(或者说钳住)。
“别出声,跟我来。”沈砺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容置疑。
李狗儿根本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只能像个木偶一样,被沈砺半扶着、半拖着,带到了屋舍后方一个堆放废弃杂物的偏僻角落。
这里月光难至,黑暗隆咚,只有远处零星灯火透来的微光,勉强勾勒出人影。
沈砺松开手。
李狗儿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黑暗中沈砺模糊却充满压迫感的身影,牙齿咯咯作响,话都说不完整:“沈…沈师兄…饶…饶命…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
“不关你事?”沈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得令人心寒,“那你告诉我,昨日傍晚,杂役院后山,你见了谁?说了什么?”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李狗儿耳边炸响!
他怎么会知道?!他和王弼见面极其隐秘,自以为无人察觉!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瘫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涕泪横流:“我…我…”
“李狗儿。”沈砺蹲下身,目光在黑暗中如同两点寒星,逼视着他,“我知道你是被迫的。但你现在做的事,是在帮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是在把我往死路上逼,也是在把你自己往死路上逼。诬陷同门,作伪证,在宗门是何等大罪,你应该清楚。一旦事败,你以为赵虎、王弼他们会保你?你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替罪羊!”
字字句句,如同重锤,敲打在李狗儿脆弱的精神防线上。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李狗儿心理彻底崩溃,压抑的恐惧和委屈爆发出来,声音带着哭腔,“是他们逼我的…是王弼…他找到我…说如果我不按他们说的做…就…就把我偷偷变卖库房残渣的事情捅出去…我会被废掉修为赶出宗门的…我没办法啊沈师兄…”
他语无伦次地开始招认。
“张洪…张洪师兄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离开的时候他只是受了皮肉伤…后来听说他昏迷了…我也吓坏了…” “王弼让我今天在戒律堂…就说看到张洪师兄伤得很重…还有…还有那个瓶子…他让我暗示那瓶子和你有关…但我不知道上面有毒啊…我真的不知道…” “都是王弼让我说的…他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笔贡献度…还保证以后没人再欺负我…” “沈师兄…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李狗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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