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老驿卒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你……你拿着它……就是拿着阎王爷的催命符啊!”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沈砺紧握的右手。
“那东西……叫‘幽冥令’。”老驿卒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醒了沉睡的恶鬼,“是……是‘幽冥殿’的信物!”
“幽冥殿?”沈砺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苍梧镇地处偏僻,他对外界的江湖了解,仅限于茶摊说书人口中的那些耳熟能详的名门大派和侠客传奇。
“你没听过……是好事。”老驿卒惨然一笑,笑容比哭还难看,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那是……一群真正的恶鬼!一群活在阴影里,拿钱买命,毫无人性可言的杀才!他们……他们就像是江湖的影子,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没人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头领是谁……只知道,这‘幽冥令’一出,就代表着……‘血手追魂’,不死不休!”
“血手追魂……不死不休……”沈砺咀嚼着这八个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窜上来。他想起昨夜那些黑衣人冷酷高效的杀戮,那种如同收割稻草般的漠然。
“三十年前……”老驿卒浑浊的眼中涌起浓重的恐惧和痛苦,仿佛被拉回了那个血腥的夜晚,“我还是个壮年驿卒,在离这里三百里的青阳驿当差……那晚,也是这样一个大雨天……”
老驿卒的声音变得飘忽,充满了梦魇般的回忆:
“驿站里……住了几个行商和一个带着家眷的……小官。半夜……就是一群这样的人……黑巾蒙面,快得像鬼!他们……他们根本不是为了钱财!就是杀人!见人就杀!连驿站里的马夫、厨娘……我那刚成亲半年的婆娘……都没放过!”
老驿卒的声音哽咽了,枯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老泪纵横。
“我……我因为闹肚子,半夜躲在茅房里……才……才侥幸躲过一劫……我从缝隙里……眼睁睁看着……看着他们杀人……看着他们把尸体……全都扔进了驿站后面的枯井里……最后……为首的那个人……就在井边……往井里扔了一块……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黑铁牌子!那牌子掉在尸体上……发出的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枯瘦的手死死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三十年前的惨剧,如同昨日重现,巨大的恐惧和悲痛几乎将他再次击垮。
“后来……风声过了……我偷偷爬回去……想给婆娘他们收尸……”老驿卒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枯井……被填平了……上面……长满了草……什么痕迹都没了……官府?呵呵……查了几天,死了几个衙役,就说是流窜的山匪干的……不了了之了……只有我知道……是‘幽冥殿’!是那些带着‘幽冥令’的恶鬼!”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饱含恐惧的浑浊眼睛死死盯着沈砺,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诅咒的凄厉:
“小子!你拿着它!那些恶鬼就不会放过你!他们会像跗骨之蛆一样追上来!直到把你……还有你妹妹……还有所有跟你们沾上关系的人……全都杀光!一个不留!这就是‘血手追魂’!这就是‘幽冥殿’!”
老驿卒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了沈砺的四肢百骸!他握着令牌的手,第一次感到那冰冷的金属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带着一种噬骨的阴寒!不死不休!一个不留!爹娘、王铁匠、镇上的乡亲……难道自己和青儿,也要步上他们的后尘?甚至……还会连累眼前这个刚刚救了自己和妹妹一命的老驿卒?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他的心脏!但随即,这恐惧就被一股更加强烈、更加狂暴的怒火所点燃!
“那就让他们来!”沈砺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仇恨火焰!他肋下的伤口因为激动而剧烈疼痛,鲜血迅速染红了包扎的布条,但他浑然不觉!他死死攥紧那块幽冥令,仿佛要将它捏碎!
“是他们杀了我爹娘!是他们毁了苍梧镇!就算他们是阎王殿里的恶鬼,我也要闯进去,撕下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把这令牌……塞回他们主子的喉咙里!”少年嘶哑的怒吼在破败的门廊内回荡,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老驿卒被他眼中那骇人的恨意和疯狂惊得愣住了,一时忘了恐惧,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悲哀。他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那个躲在茅房里,同样被仇恨和恐惧吞噬,却最终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苟延残喘的自己。
“你……你这娃娃……”老驿卒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无力的叹息,“不知死活啊……”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沈青突然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身体不安地扭动起来。
“青儿!”沈砺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眼中的疯狂恨意迅速被担忧取代。他挣扎着挪到妹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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