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云僵在原地,玄色衣袍被山间清风掀得猎猎作响,额角的碎发贴在汗湿的皮肤上。邪念那三招如三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之前被李烈灌输了二十多年的“灵力等级至上”的认知,此刻像被巨石撞碎的冰面,寸寸崩塌。
他想起幼时李烈握着镇岳剑教他练剑的模样,父亲总说“灵力够强,剑招够快,便能无敌于天下”,于是他日复一日打磨灵力,苦修招式,哪怕经脉曾断、修为尽废,也从未怀疑过这套逻辑。可邪念挥剑时的举重若轻,持废剑时的游刃有余,掷花瓣时的随心所欲,都在告诉他——剑的威力,从来不在剑本身,也不在灵力的厚薄,而在握着剑的那颗心。
“剑心……”李星云低声呢喃,指尖微微颤抖,之前被邪念嘲讽的窘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清明。他抬眼望向那被拦腰斩断的山峰,断面平整得映出天际的云影,突然想起自己无数次握着诛神荡魔剑,只想着催动灵力、劈出最强剑气,却从未想过与剑共情,从未将自身的意念融入剑中。
一股暖流突然从丹田涌起,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之前卡在九转圣灵境一转许久的瓶颈,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他周身的灵力不再是之前的狂躁涌动,反而变得温润内敛,顺着他的意念缓缓流转,与远处的诛神荡魔剑产生了微妙的共鸣——剑鞘里的银白剑刃轻轻嗡鸣,像是在回应他此刻的明悟。
“原来如此……”李星云眼底亮得惊人,之前的迷茫、挫败一扫而空,只剩下通透的坚定。他转身,对着邪念深深鞠了一躬,玄色衣袍的下摆扫过青石板上的桃花瓣,语气诚恳得不带半分迟疑:“前辈指点,晚辈……茅塞顿开。”
这一声“前辈”喊得真心实意,连顾依然都愣了愣,随即眼底浮起欣慰的笑意——她最清楚李星云的悟性,只是之前被固有的认知困住,如今一旦点透,便能一飞冲天。
邪念挑了挑眉,黑红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却依旧嘴硬地嗤笑一声:“算你小子不算太蠢,没白费老娘浪费的灵力。”她抬手把玩着诛神荡魔剑,银白剑刃在她掌心转了个圈,黑雾与剑辉缠得愈发紧密,“你知道顾渊那老东西为什么不用剑吗?”
这话一出,众人都下意识竖起了耳朵。顾渊的战神威名传遍三界,可没人见过他用剑,始终是星纹长枪伴身,这疑问在众人心里压了许久。
邪念指尖摩挲着剑身上的古纹,黑红眼底的嘲讽淡了些,多了分罕见的认真:“不是他不想用,是他没寻到剑心。”她顿了顿,抬眼望向神界的方向,仿佛能透过云层看到陨星涯上的身影,“那老东西天生战神体,神力霸道无匹,年轻时仗着天赋横冲直撞,斩魔帝、破山门,从来都是以力服人。他的枪,是杀伐的利器,是威慑的象征,却终究少了剑心那份‘人剑合一’的通透。”
“若是他在年轻时能得到老娘的点拨,悟透剑心的真谛,”邪念的声音里带着点惋惜,却更多的是对顾渊实力的认可,“以他的天赋和韧性,成就绝不止于此,哪怕是传说中的苍澜境,也并非没有可能。”
青石板上的诛神荡魔剑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在附和她的话。邪念低头瞥了眼剑刃,嘴角勾起抹复杂的笑:“只可惜呀,他老了。岁月磨掉了他的锐气,也固化了他的道,再想回头寻剑心,难如登天。”
“不过……”她话锋一转,黑红眼底闪过丝忌惮,却也藏着毫不掩饰的敬佩,“那老东西终究是顾渊,就算没有剑心,仅凭那身荒古神体和亿万年的战斗经验,实力也早已无限接近于苍澜境了。”
她抬手将诛神荡魔剑往地上一拄,剑鞘与青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周身的黑气微微收敛:“老娘活了一亿年,见过的强者如过江之鲫,神界的天帝、魔界的魔帝,没一个能入我眼。但顾渊,他算一个。”
“他护短护到疯魔,为了瑶光敢踏碎神界九山门,为了顾依然敢劈天道、毁大陆,这份疯劲,老娘佩服;他明明有毁天灭地的实力,却甘愿守着陨星涯的桃花林,陪瑶光酿酒种花,这份通透,老娘也佩服;更难得的是,他虽霸道,却有底线,虽冷漠,却护苍生(此处指他在乎的人),这份担当,比那些道貌岸然的神官强了百倍。”
邪念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飘在桃林里,与风吹桃花的“簌簌”声交织在一起,竟少了几分往日的戾气,多了几分历经岁月后的沉淀。
明曦飘在半空,赤金纱裙的狐尾纹不再躁动,眼底的不服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认同——她跟着顾渊亿万年,最清楚自家主子的实力与性情,邪念的话,句句说到了点子上。
顾依然攥着李星云的手紧了紧,指尖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与坚定。她想起阿爹鬓角的白发,想起他护着自己时的疯魔,想起他说“我的慈悲只装得下这几个人”,眼眶微微发热——原来在这位让人敬畏的上古战神背后,也藏着未竟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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