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了挥手,周围那些紧绷的小弟似乎松了口气,稍微散开了一些,但目光仍若有若无地瞟向这边。
“丧狗嘅事,我会查。”飞牛语气放缓,“唔系你做嘅最好。呢段时间,你低调啲,睼好慈云山街就得。外面嘅风声,我会帮你压住。”(不是你做的最好。这段时间,你低调点,看好慈云山街就行。外面的风声,我会帮你压住)
听起来,像是大哥在维护小弟。
但林琛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飞牛的反应太“正常”了,正常得有些刻意。既没有完全相信他,也没有立刻翻脸,而是选择了“压事”和“观察”。
这反而更符合一个幕后黑手的行为——稳住你,观察你,同时把你放在火上慢慢烤。
“多谢牛哥。”林琛面上不动声色。
“嗯。”飞牛点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听讲你昨日收数,好顺利?商户都好合作?”
来了!果然问到了这个!
林琛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适当的“惭愧”:“系昌叔同牛哥你嘅朵响(名头响),同埋之前吹鸡哥打下基础,我系捡咗便宜啫。”(我是捡了便宜而已)
“系咩?”飞牛似笑非笑,“我听讲,你好似自己贴唔少钱出去喔?咁样做大佬,好蚀底噶。(很吃亏的)”
“小小钱,买个人心平安,值得。”林琛应对道,“而且,规矩改做月头交数,以后会顺好多。”
飞牛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后生仔,有谂法系好,但唔好行错步。”(有想法是好,但不要走错路)
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飞牛便摆摆手,示意林琛可以走了。
林琛起身,告辞,在一众马仔复杂的目光中,平静地走出了桌球室。
直到走出门口,重新感受到阳光照射,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微微浸湿。
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每一句话都是在试探与反试探。
飞牛的嫌疑,不仅没有洗清,反而更重了。他那看似维护实则控制的态度,以及最后那句警告,都透着古怪。
丧狗的死,就像一块巨石投入暗流汹涌的湖面,表面似乎被飞牛暂时压住,但水下,更大的漩涡正在形成。
他拦了辆车,没有立刻回慈云山街,而是让司机在附近兜圈。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
丧狗死了,谁得益最大?
谁最想看到自己和飞牛/和兴盛与其他社团冲突?
洪乐群龙无首,必然混乱,甚至可能被其他势力吞并。
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吸引火力。
飞牛/和兴盛惹上嫌疑,可能面临东星或者其他势力的质问。
一石三鸟!
好狠的手段!
忽然,他大哥大又响了。是包打听。
林琛立刻让司机靠边停车,接起电话。
“后生仔,你条数越来越大了。”包老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丧狗嘅事,听讲了?”
“嗯。”
“我查到啲嘢,关于昨日报警电话同飞牛架车…”包老头压低了声音,“个扫地阿婆话,睼到嘅唔止系车,仲有个人落车打电话,虽然睼得唔清楚,但佢话…个身形同衣着,有啲似飞牛身边嘅头马——**金毛强**!”
金毛强!飞牛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林琛的心猛地一沉!果然!
“不过…”包老头话锋一转,“仲有件怪事。丧狗死前最后一个电话,唔系打俾洪乐嘅人,也唔系打俾任何一个江湖兄弟…”
“系打俾边个?”林琛急问。
“系打去一间…**财务公司**!而且,间公司嘅幕后老板,好似系…”包老头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神秘,“**昌叔嘅老友,茶餐厅见过嗰位——威哥!**”
威哥?!那个做建材生意,看似和事佬的威哥?!
丧狗死前,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威哥的财务公司?!
是借钱?还是…还钱?或者…有其他交易?
无数的线索碎片在林琛脑海中疯狂碰撞,却暂时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案!
飞牛的心腹可能报了警!
丧狗死前联系了威哥!
昌叔看似超然,却和威哥关系密切!
这潭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后生仔,自己小心。呢趟浑水,越来越深了。”包老头说完,挂了电话。
林琛握着电话,坐在车后座,久久无言。
原本以为只是社团内部的倾轧,现在却牵扯出了看似无关的商人威哥,甚至可能指向更高层级的昌叔?
丧狗的死,到底是谁的手笔?
飞牛?威哥?还是…另有其人?
他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张巨大黑网的一角,而这张网,似乎笼罩着整个铜锣湾。
司机不耐烦地按了下喇叭:“大佬,去边啊?(大哥,去哪啊)”
林琛回过神,刚想开口,目光无意间扫过后视镜。
镜子里,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出租车后面。
已经跟了好几条街。
车上的人,戴着全覆式头盔,看不清脸。
林琛的瞳孔,骤然收缩。
有人跟踪!
是飞牛的人?还是…杀丧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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