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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特云哨站的寂静被量子处理器持续不断的、近乎哀鸣的过载警报撕裂。林海蜷缩在主控台前,眼白布满血丝,像是一个在数据荒漠中跋涉了太久、濒临极限的旅人。对那枚观察者技术残片的分析陷入了令人绝望的僵局。
无论他尝试何种频率的“意识流问候语”,那黑色残片在最初的涟漪后,便恢复了死寂,仿佛那短暂的回应只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幻觉,或者是一道已经关闭、永不再开启的门。倒计时在屏幕上冰冷地跳动:638:41:15,每一秒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他几乎要被挫败感和孤独感吞噬时,哨站老旧的基础探测阵列——那套主要用于监测附近冰晶带和宇宙射线背景、早已被他忽略的系统——突然捕捉到了一阵极其短暂但异常尖锐的能量脉冲。
脉冲的来源,并非观察者舰队方向,而是来自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坐标点——一个理论上空无一物、远离任何已知天体或人类活动轨迹的虚空区域。
更令人惊异的是,这脉冲的能量衰减模式,与他正在研究的观察者残片在某些频段上,有着微弱的、但绝不可能巧合的相似性!
不是完整的信号,不是有意识的通讯,更像是一块烧红的金属投入冰水时发出的、最后的“嘶鸣”。是某种设备在彻底失效前的最后挣扎?还是……另一个残骸?
这个念头如同电流般击穿了林海的疲惫。他立刻调动哨站所有尚能运转的远程传感设备,聚焦于那个坐标点。
没有可见光信号,没有热源,但在高精度引力波探测和量子场残余扫描下,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一个结构破碎、似乎经历过剧烈冲击的不规则物体,尺寸远比他现在拥有的残片大得多,估计有小型飞行器大小,正沿着一条缓慢衰减的轨道,无声地滑向更深沉的黑暗。
没有时间犹豫,也顾不上评估风险。林海启动了哨站唯一还能进行短途机动的小型深空作业艇“探索者号”,亲自驾驶,朝着那个坐标点疾驰而去。航行过程漫长而煎熬,作业艇狭小的舱室内,只有仪表的荧光和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感觉自己正驶向一个巨大的、未知的谜团中心,那里可能藏着答案,也可能藏着瞬间的毁灭。
当“探索者号”终于接近目标,探照灯光束划破永恒的黑幕,照亮那片残骸时,林海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那绝非人类造物。
其结构材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非反射的暗灰色物质,表面布满了奇异的、仿佛自然形成的几何纹路,但在一些断裂处,又能看到精密的、类似电路或能量导管的内部结构。
它破损严重,主体部分似乎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撕裂,边缘呈现出高温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状态。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残骸的中央,隐约可见一个相对完整的、球状结构的残余部分,其表面纹路与他手中的观察者残片有着惊人的同源性。
这……这像是一艘小型探测器的残骸!一艘属于观察者文明的、不知因何原因在此毁灭的探测器!
他小心翼翼地操纵机械臂,尝试采集样本。然而,就在机械臂的夹具即将触碰到一块较小的碎片时,那碎片周围的空间突然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夹具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坚韧的屏障,被轻轻滑开。自我保护机制?即使已经毁灭,其残留的技术依然在抗拒外界的接触?
林海没有强行突破。他转而使用远程扫描和非接触式采样工具,尽可能多地收集数据。他检测到残骸周围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弱的、与观察者舰队前方“黑暗区域”性质类似但强度低得多的能量场残余。
同时,在那些相对完整的结构内部,他捕捉到了几段极其破碎、几乎无法解读的数据流残留,它们使用的编码方式与他之前交互过的残片类似,但内容更加杂乱,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错误和断点。
他将这些数据碎片与他手中的观察者残片数据库进行强制比对。经过数小时近乎疯狂的运算和逻辑推演,一段极其模糊、由无数断裂信息拼凑起来的“事件”轮廓,艰难地浮现在他眼前:
这艘探测器,似乎是在执行一项高风险的“维度边界扫描”任务时,遭遇了无法承受的“规则冲突”或“信息过载”。
它的日志碎片里充满了“逻辑悖论”、“递归陷阱”、“现实结构不稳定”等令人费解的警报。
最终,它似乎是被它试图扫描的“某种东西”反向侵蚀、解构,导致了彻底的崩溃。
而它崩溃前最后传回的、几乎被完全抹去的信息片段中,反复出现了一个让林海毛骨悚然的概念——“评估协议……非单向……交互性风险……”
非单向?交互性风险?
林海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一直假设观察者的评估是一个单向的、被动的测试。但这艘探测器的毁灭似乎暗示,评估本身可能是一个双向的、甚至充满危险互动的过程!主动去探测、理解观察者,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灾难性的反噬!这艘探测器,可能就是试图“理解考官”而触犯了某种禁忌,导致了自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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