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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海壁垒入口处的硝烟终于不再有新的炮火催生,缓缓在真空中弥散,露出后面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狰狞战场。熔岩管原本的结构已经面目全非,被爆炸和能量武器撕裂出巨大的缺口,裸露的岩层闪烁着高温熔融后又急速冷却形成的玻璃状光泽。机甲残骸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冻结在月壤上,有些还在偶尔迸发出一两朵电火花,像垂死者最后的抽搐。
叶薇的“刑天”半跪在战场边缘,左臂的装甲不翼而飞,裸露的管线如同撕裂的肌腱般耷拉着,胸口有一道几乎贯穿的灼痕,边缘的金属仍在微微发红。驾驶舱内,她艰难地解开神经连接接口,一股混合着血腥和臭氧的气味扑面而来。肋部的旧伤在持续的过载操作下再次崩裂,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推开略微变形的舱门,低重力让她落地时有些飘忽。月壤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放眼望去,视野所及之处,皆是毁灭。叛军最后一波自杀式冲锋的遗体与守卫部队的阵亡者混杂在一起,凝固的血珠在真空中形成诡异的暗红色球体,悬浮或附着在岩石、机甲残骸上,像是某种后现代的艺术装置,描绘着死亡的荒诞。
胜利了。代价是静海壁垒被彻底凿穿,叛军主力被歼灭,首领赵启明在最后的指挥节点内自毁。但叶薇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一种浸透骨髓的疲惫和虚无。
倒计时在她头盔的显示屏上无声跳动:694:18:03。
医疗兵和工程队乘坐的悬浮平台开始进入战场,像工蚁般穿梭,沉默地收敛遗体,鉴别身份,标记可回收的装备。一种压抑的寂静笼罩着这里,连工具的碰撞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叶薇看到一个年轻的医疗兵正试图将一具穿着叛军制服、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台数据终端的尸体分开,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逝者的安眠。那具尸体很年轻,可能比她带的许多新兵年纪还小。
“发现生还者!B7区坑道!需要支援!”通讯频道里突然响起急促的呼叫,打破了死寂。
叶薇精神一振,立刻朝着指示的方向飘去。在一个被坍塌岩石半掩的坑道口,救援人员正在努力搬开石块。里面传来微弱的敲击声。
当洞口被扩大,叶薇看到的景象让她怔住了。坑道深处,几个穿着平民服装的人蜷缩在一起,中间保护着几个孩子。他们看起来憔悴不堪,眼中充满了恐惧,但都活着。在这些幸存者旁边,散落着一些叛军的武器和装备,显然,这个坑道曾被用作临时避难所,也可能兼作后勤点。
一个叛军士兵——从他的制服肩章看,是个低级军官——倒在坑道入口处,身下压着一枚尚未引爆的高爆手雷,他的身体为后面的人挡住了大部分冲击波和破片。他死了,姿势却像一尊守护的雕塑。
“我们…我们不是战斗人员,”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颤抖着说,声音通过外部扬声器传来,带着静电噪音,“赵主管说…这里最安全…”
叶薇沉默地看着那个死去的士兵,又看了看那些幸存下来的平民和孩子。赵启明,那个她刚刚与之激战并间接导致其死亡的叛军领袖,在最后时刻,依然在保护这些人。
绝对的善恶界限,在这月壤之上的血与尘中,变得模糊不清。
指挥中心,清算时刻
陈锋的全息影像矗立在主屏幕前,听着前线传回的最终战报。他身后的数据流显示着伤亡统计:守卫部队阵亡271人,重伤103人。叛军被击毙约1800人,俘虏约400人,其余失踪或死于设施内爆。
“俘虏中,确认有137名原月球基地技术人员,43名原守卫部队成员,其余为工程师、矿工及其家属。”情报官汇报着,声音平静无波。
雷将军的影像在一旁闪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赵启明…确认死亡?”
“指挥节点内部自毁,能量级别足以气化所有有机体。已回收部分生物组织残留,DNA比对确认中,但…希望渺茫。”
雷将军沉默了。赵启明曾是他最看好的接班人之一。
“俘虏如何处理?”另一名官员问道。
陈锋的增强现实眼球扫过俘虏名单,目光在某些熟悉的名字上短暂停留。“所有俘虏,经初步审讯后,按战时条例,以叛国罪移交军事法庭。技术人员和前军方人员单独关押,进行深度意识审查,评估其对‘火种’计划的潜在威胁等级。”
他的命令清晰、冷酷,没有任何犹豫。仿佛那不仅仅是几百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堆需要分类处理的数据。
“陈锋,”雷将军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赵启明…还有那些人,他们或许方式极端,但他们反抗的,是抛弃绝大多数人的命运!‘火种’计划本身就是一种背叛!”
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陈锋缓缓转身,面向雷将军的影像,他的机械右手平稳地放在控制台上,但增强现实眼球的光芒锐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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