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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寒宫基地的污染危机像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水循环系统的净化工作在争分夺秒地进行,但那种诡异的纳米生物膜极其顽固,传统化学清洗和紫外线消杀效果甚微,往往清理后不久又会在管道死角重新滋生。它如同一种拥有低级智慧的寄生兽,依附在人类文明的血管壁上,缓慢释放着毒素。
萨米尔?贾马尔把自己关在材料学主实验室里,这里的气氛比基地其他区域更加凝重。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某种特殊冷却剂的味道。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但眼神却像淬火后的钢,异常明亮和专注。他的工作台上,堆满了关于那种纳米生物膜的分析报告——来自艾莉丝的结构模拟、“方舟之心”的分子动力学推演,以及他自己团队不眠不休的实验数据。
报告描绘出的图景令人心惊:这种生物膜的结构单元精巧得令人发指,绝非自然演化所能形成。它更像是一种被精心设计出来的纳米机器,具备简单的自我复制和适应能力。以现有技术,大规模彻底清除它,需要一种同样精准到纳米尺度、能够深入管道复杂内部结构、并能执行特定“手术”的工具。
现有的机器人太大,太笨重。化学药剂缺乏辨别力,会无差别损伤管道本身。他们需要一种全新的武器。
萨米尔的目光,投向了实验室中央那个被严密防护罩笼罩着的设备——一台处于原型阶段的“纳米级多臂3D打印平台”。它原本是他用于尝试在微观尺度直接合成新型复合材料的研究设备,理论上能够操纵单个分子进行定位组装。但它极不稳定,精度控制、能量供给、分子原料的定向输运……每一个环节都是巨大的挑战,此前最多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静态结构演示。
现在,他要在几天内,将它变成一件能够投入实战的精准手术刀。
“能量束聚焦稳定性还是不够!热扰动会让第五号臂的定位偏差超过三个原子直径!”一个年轻的研究员沮丧地报告,声音带着哭腔。他们已经失败了太多次。
“那就重新计算磁场约束参数!用艾莉丝提供的实时热补偿模型进行闭环校正!”萨米尔的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他没有回头,双手飞快地在主控台上调整着上百个参数,“原料输运管道改用脉冲式压电驱动,频率提高一个数量级,减少分子团的布朗运动影响!”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嗡鸣、键盘的敲击声和研究人员急促的呼吸。每个人都在极限边缘挣扎。萨米尔的大脑如同超频的处理器,同时处理着材料学、流体力学、电磁学、量子化学的复杂问题。他不断从那种纳米生物膜的结构中汲取灵感——敌人是如何如此精准地实现自组装的?它们利用了哪些物理效应?
灵感如同电光石火般闪现。
“不对!我们之前的思路错了!”萨米尔突然停下动作,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我们一直在试图用‘蛮力’去精确控制每一个分子,就像用绣花针去撬动保险箱!我们应该学它!利用分子自组织的特性!”
他冲到白板前,抓起笔,疯狂地画起来:“看它的结构!它并非每个单元都完全一致,它有容错率!它利用的是局部化学键合倾向和熵驱动力!我们需要设计的不是‘搬运’每一个分子,而是设计一个‘种子’,一个能够引导周围特定分子自发按照我们想要的方式排列的‘模板’!”
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着萨米尔笔下那些潦草却充满颠覆性的公式和示意图。
“我们需要改变打印策略!从‘减法’和‘定位’转向‘引导’和‘生长’!”萨米尔语速极快,“打印头不再直接堆积材料,而是释放经过特殊设计的、具有催化活性的‘引导分子簇’。这些分子簇会像磁铁一样,吸附水溶液中那些我们需要的特定金属离子和有机分子,并在预设的能量场(比如特定频率的激光脉冲)激发下,自发地在我们指定的位置‘生长’出我们需要的微观结构!”
这个概念将打印的复杂性从宏观设备转移到了微观的化学引导过程本身,大大降低了对机械精度的变态要求,而是更依赖于对分子间相互作用力的精确理解和利用。
“可是……萨米尔教授,这种引导分子的设计……还有能量场的频率和强度……这需要难以想象的计算量……”一个研究员喃喃道。
“把需求发给艾莉丝!让她调用‘方舟之心’的资源进行分子模拟和优化计算!我们没有时间慢慢试错了!”萨米尔命令道,目光再次投向那台原型机,“同时,改造打印平台!加装第七号臂,专门用于释放引导分子簇。调整所有能量发射器的调制模式,我要它们能发出最纯净的特定频率脉冲!”
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实验室变成了一个疯狂而高效的漩涡。艾莉丝不负所望,提供了数种最优的引导分子簇设计方案。工程师们按照萨米尔的要求,对原型机进行了近乎重造的改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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