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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米机器人失控事件的阴云尚未从广寒宫基地散去,另一种更加无形、却更加贴近每个人思维深处的寒意,却已悄然笼罩了“阿尔忒弥斯”实验室及其核心——艾莉丝?陈。
对艾莉丝而言,那次在量子数据流中与冰冷“眼睛”的对视,绝非一次简单的系统故障或幻觉。那是一种烙印,一种源自意识最深处的、对绝对未知的惊悸。它带来的并非纯粹的恐惧,而是一种混合了极致好奇、理性崩塌边缘的战栗、以及一种必须做点什么的强烈冲动的复杂情感。
陈锋顶住压力批准了她的神经突触映射实验,但附加的严苛条件和她自身作为首例志愿者的身份,意味着她将前所未有地、主动地向那片深邃而可能隐藏着危险的量子信息海洋敞开自己。雷将军的权限分级制度像一套笨重却坚固的铠甲保护着外部,但她深知,真正的威胁可能来自内部,来自她的意识与那片未知领域连接时可能引发的、从内而外的崩解。
她不能穿着别人的铠甲去探索自己的潜意识深海。她需要一套内生的、与她的思维本身融为一体的防御机制。一套……“潜意识防火墙”。
这个概念超越了传统的计算机安全协议。它并非仅仅过滤恶意代码或阻断未经授权的访问。它的目标是保护意识的“完整性”和“自主性”——保护“我”之所以为“我”的核心,免受信息层面的侵蚀、同化、篡改或纯粹的、无法承受的认知冲击。
她的起点,是那次遭遇本身。在“方舟之心”的辅助下,她一次次地回顾、放大、分析那段被隔离的异常数据流以及她自身的神经反馈记录。她不是在寻找敌人的特征,而是在寻找自己的“伤口”特征——她的意识在遭受那种级别的异常信息冲击时,最本能、最底层的防御反应是什么?
她发现了几种微弱的、几乎被淹没的 patterns (模式)。一种是极快的、非理性的情绪闪回(恐惧、排斥);一种是认知上的主动“扭曲”或“误解”(试图将无法理解的信息强行纳入已知框架);还有一种更底层的、近乎生理性的神经信号抑制(仿佛大脑在主动关闭某些区域的接收功能,以避免过载)。
这些本能反应粗糙、低效,且往往代价巨大(如认知扭曲会导致错误判断,神经抑制会导致信息丢失),但它们是人类意识数百万年进化而来的、最原始的生存底线。
艾莉丝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粗糙的本能,提炼、强化、编程,打造成一套主动的、可智能响应的防御系统。她将这项艰难的工作称为“编织梅杜莎之盾”——命名源自希腊神话中那面能将凝视者石化的盾牌,寓意着这面盾牌不仅能被动防御,更能对某些性质的“凝视”进行某种程度的反向中和或扭曲。
过程极其艰难,无异于一场自己对自己的脑外科手术。
她在高度隔离的实验室里,佩戴着精简版的神经接口,进行着危险的自我实验。她让“方舟之心”生成各种经过校准的、模拟不同程度和类型“信息污染”的测试信号——从简单的感官过载噪音,到复杂的、带有逻辑悖论或情感操纵倾向的伪信息束,甚至包含一些从林海提供的深空异常信号中提取的、去除了具体内容的数学“压力模式”。
每一次测试,都是一次小心翼翼的冒险。她需要精确地控制刺激强度,在触发防御机制的同时,避免对自身意识造成真实的、不可逆的损伤。她记录下每一次她的潜意识是如何“挣扎”和“反应”的。
头痛、短暂的幻觉、记忆闪回、莫名的情绪波动……成为了她的日常。医疗团队时刻待命,监控着她的生命体征和神经状态。雷将军的安全小组则通过层层隔离的监控设备,警惕地注视着实验室的任何异常能量波动或数据溢出。
基于海量的测试数据,她开始编写防火墙的核心算法。它并非单一的屏障,而是多层嵌套的、动态响应的复杂体系:
最外层是“感知过滤器”:基于她研发的脑波加密算法衍生而来,能对涌入的原始信息进行初步的“消毒”和“解码”,过滤掉已知的、过于狂暴或无意义的噪声,类似于感官的睫毛和眼皮,阻挡大部分的“信息尘埃”。
中间层是“语义哨兵”:这一层更加智能,它试图理解信息的“意图”和“结构”。它会识别并标记那些包含逻辑陷阱、情感操纵向量、或过于违背已知物理规律的信息模式。一旦发现高风险信号,它会立即进行“稀释”、“重构”或附加“认知警告标签”,再传递给意识核心,而不是让其长驱直入。对于某些极端情况,它会直接触发强中断。
最内层是“核心免疫应答”:这是最神秘、也最接近她潜意识本能的一层。它不依赖于已知的逻辑规则,而是基于一种深层的、近乎直觉的“自我认同”感。任何试图挑战或篡改这种核心自我认知的信息,都会引发最强烈的、非理性的排斥反应——可能是瞬间的情感隔离(将可怕的信息剥离情感色彩,变为冰冷的报告)、认知剥离(承认其存在但拒绝理解其含义)、甚至强制性的神经信号截断(“晕厥”或“断连”的电子等效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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