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艾莉丝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笃定。她调出模拟崩溃最后时刻捕捉到的那个同心圆裂痕符号,将其频谱特征与此刻信道中发现的干扰脉冲进行叠加比对。虽然频率和强度天差地别,但核心的调制模式、那隐藏在混乱之下的特定谐波结构,如同出自同一只手的笔迹!
“同源干扰…”她低声说,指尖划过屏幕上重叠的波形,“模拟崩溃时的‘眼睛’,现在的信道干扰…是同一个东西。它就在通信信道里,在量子真空的底层…看着我们。”
主控室一片死寂。雷将军脸上的怀疑凝固了,第一次被一种更深的、面对未知的寒意取代。陈锋盯着那重叠的波形,眼神锐利如刀,他猛地抓起通讯器:“通知近地轨道控制中心,‘天梯’纳米单元锚定序列推迟!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单元不得启动!”
“推迟?”轨道控制中心负责人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陈总工,锚定窗口只有十五分钟!错过这次,下一次稳定轨道窗口要等二十七天!整个天梯工程进度将…”
“执行命令!”陈锋斩钉截铁地打断,“二十七天总好过近地轨道变成无法通航的太空坟场!”他挂断通讯,目光如炬地看向艾莉丝和通信团队,“我们只有不到三小时。找到过滤、屏蔽,或者…与这‘幽灵脉冲’共存的方法。否则,火种还没离开摇篮,就要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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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01:48:22**。
主控室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却濒临崩溃的大脑。工程师们眼珠布满血丝,咖啡杯在控制台角落堆积如山。屏幕上,复杂的滤波算法模型一个接一个地生成、加载、测试,又在幽灵脉冲的诡异干扰下迅速崩溃。传统的电磁屏蔽、频率跳变、纠错编码…所有基于经典物理和通信理论的防御手段,在那种能渗透进量子随机性核心的干扰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城墙。
“不行!它像有生命一样,自适应规避所有常规滤波!”
“尝试在发送端注入伪噪声混淆…失败!它似乎能分辨真假信号!”
“提高激光功率强行压制…量子误码率飙升!信道要彻底断了!”
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蔓延。雷将军焦躁地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配枪枪套,目光不时扫过紧闭的合金门,仿佛在衡量强行接管和等待渺茫奇迹之间的代价。
艾莉丝额角的冷汗混着血丝滑落。脑中的量子噪声残留与外界真实的幽灵脉冲产生着危险的共鸣,视野边缘的闪光点和扭曲几何图形越来越频繁。她用力掐了自己手臂一把,用痛感强行集中精神。过滤?屏蔽?常规手段无效…共存?如何与一个能篡改量子随机性的存在共存?
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如同黑暗中的电火花,在她因噪声和疲惫而灼热的意识中闪现。既然无法屏蔽或预测“幽灵脉冲”,那能否…利用它?利用它那微弱却存在的规律性?
“给我…神经接口的最高权限!”艾莉丝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把原始量子信道噪声流…未经任何预处理…直接接入我的感官端口!”
“艾莉丝!你疯了?!”陈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未经缓冲的原始量子噪声加上那个鬼东西的直接冲击,你的大脑会被烧成焦炭!”
“这是唯一的路!”艾莉丝甩开他的手,眼神燃烧着近乎偏执的光芒,“机器算法跟不上它的变化!只有人脑…只有意识本身的混沌和适应性,才可能捕捉到它真正的‘节奏’!我需要成为…成为信道的活体滤波器!”她不由分说地抓过一组全新的、连接线粗如小指的银灰色高敏神经接口,狠狠按向自己血迹未干的额角皮肤。
“呃——!”比上一次猛烈十倍的剧痛瞬间贯穿她的头颅!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大脑,搅拌着她的每一个神经元。原始的数据洪流裹挟着幽灵脉冲冰冷的探针感,毫无遮拦地冲刷着她的意识堤岸。视野瞬间被撕裂成破碎的色块和狂乱的线条,耳中充斥着宇宙诞生般的尖啸和低语。
她身体剧烈摇晃,全靠双手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才没有倒下。鼻孔和耳道同时渗出鲜血,在惨白的脸上划出刺目的红痕。
“艾莉丝!”陈锋冲上前想拔掉接口。
“别动她!”雷将军突然低喝,他死死盯着主屏幕上原本混乱崩溃的信道模型——就在艾莉丝接入的瞬间,那代表密钥同步率的曲线,竟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稳定迹象!尽管艾莉丝的身体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般剧烈颤抖,但她的意识,正在以无法理解的方式,在狂乱的量子噪声和幽灵脉冲中强行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艾莉丝感觉自己正在坠入一个由纯粹信息和疯狂脉冲构成的旋涡。每一次幽灵脉冲的尖峰,都像冰冷的锥子凿击她的意识。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她的生物神经网络展现出了恐怖的韧性。她不再试图对抗或解析,而是像冲浪者感知海浪的起伏一样,用全部的直觉去“感受”那幽灵脉冲的节奏、强度、乃至其背后隐藏的某种冰冷“意图”。她的意识在量子噪声的惊涛骇浪中起伏、调整,下意识地引导着有效信号的传输,将幽灵脉冲带来的畸变影响压缩到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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