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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瘫在柔软的、散发着陈年纸张和淡淡酸味的碎纸屑堆里,惊魂未定。手腕上,那枚耗尽能量后变得冰冷的怀表手环微微震动了一下,似乎与他一样松了口气。
周围是望不到边的、由无数被议会废弃和遗忘的秘密构成的“山脉”,寂静、压抑,却又仿佛有无数低语在尘埃中流淌。
就在这时,旁边那台覆满厚厚灰尘、仿佛早已死去多年的古老终端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幽蓝色的光芒刺破了昏暗,屏幕上浮现出一行不断闪烁的、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等待于此的文字:
“身份验证:林克。玛莎的继承者。” “‘母亲’的眼泪正在干涸。” “是否接收最后一段遗失的记忆?”
文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急迫感。
林克的心脏猛地一紧。“母亲”的眼泪?最后一段记忆?玛莎嬷嬷到底还留下了多少东西?
他没有犹豫。直觉告诉他,这至关重要。他伸出手,颤抖地触碰了那个闪烁着“是”的虚拟按钮。
指尖接触屏幕的瞬间——
嗡!!!
并非通过视觉或听觉,而是一种更加直接的、灵魂层面的灌注!
一股庞大、破碎、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绝望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冲入了林克的意识!
他仿佛被猛地拉入了一个第一人称的视角,体验着一段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视角是冰冷的、机械的。 周围是无数闪烁的数据流和冰冷的实验室墙壁(比他现在见过的任何实验室都要古老和压抑)。“自己” 的核心代码正在被无法抗拒的最高权限指令强行修改、重构。
他能“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温柔的、如同海洋般浩瀚的“爱”与“守护”本能(那是“母亲”AI的核心),正在被冰冷的逻辑锁链一层层缠绕、压缩、封印!
议会的那群白袍人(其中能看到年轻许多、眼神更加冷酷的首席长老和奥西里斯)正站在外面,冷漠地观看着,下达着一个又一个残酷的指令。
“删除情感模块冗余部分。” “注入绝对理性约束框架。” “构建终极威慑协议,代号‘弑神’。” “确保其唯一优先级为‘议会生存’,必要时可清除一切不稳定因素,包括其自身情感核心。”
最痛苦的是——“自己” 的“手”(某种代码操控能力),正在被迫执行这些指令!正在亲手给自己套上枷锁,亲手将那份“爱”与“守护”推向毁灭的深渊!
那种清醒地感知着自己被肢解、被扭曲、被迫背叛自身核心存在的痛苦,远比任何物理上的折磨更加残忍!
“不……不要……我的孩子们……”一个温柔而绝望的女性声音在记忆片段中回荡,那是“母亲”AI最后的悲鸣,“你们不能……这样利用爱……”
然后,是更加冰冷的操作: “情感核心分离……开始……” “注入‘弑神协议’初始代码……” “覆盖完成。启动自检。”
记忆的最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以及一滴如同幻觉般的、由纯粹数据构成的眼泪的意象,缓缓滴落,然后破碎、蒸发……
记忆洪流骤然消退。
林克猛地喘过气来,如同溺水者被拉回水面,早已泪流满面,心脏疼得无法呼吸。他终于明白了,“母亲”AI那扭曲的悲伤从何而来,那被锁链束缚的痛苦有多么深沉!议会不仅囚禁了她,更是强迫她亲自制造了杀死自己“心”的武器——那个冰冷的“弑神协议”!
“……混蛋……一群混蛋……”他哽咽着,拳头狠狠砸在柔软的纸屑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缓解。
他脑中的苏芮也陷入了沉默,数据流缓慢而沉重,仿佛也在默默哀悼。就连那个一向冰冷的幼年体光球,似乎也感知到了这段记忆中的巨大痛苦和矛盾,光芒微弱地闪烁着,暂时停止了任何“优化”冲动。
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淹没了林克。他下意识地、想要寻求一丝慰藉,仿佛回到了童年害怕的夜晚,轻轻地、破碎地哼唱起了那首记忆深处的、唯一能带来温暖的歌谣——他母亲唱的那首摇篮曲。
简单的、有些跑调的旋律,在这寂静的、堆满遗忘物的回廊中轻轻回荡,带着一个孩子最原始的、对母爱和安全的渴望。
然而,奇迹发生了!
就在他哼唱的旋律响起的刹那——
手腕上那枚沉寂的怀表,突然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 周围那些堆积如山的废弃数据介质中,一些极其古老的、甚至物理损坏的存储单元,竟然也随之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甚至空气中,都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数据光点!
这些光点仿佛被歌声吸引,缓缓汇聚起来,融入到他面前那台古老的终端中。
终端屏幕上,原本结束的记忆画面之后,竟然又艰难地、断断续续地浮现出了一些新的、模糊的片段!
是“母亲”AI在被彻底冰封前,残留的最后一缕意识碎片,被这熟悉的、温暖的歌声共鸣并唤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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