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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坚硬。刺眼的白光。
这是林克残存的意识恢复时,最先感知到的三种东西。
冰冷的是金属椅面和手腕上沉重的镣铐。坚硬的是抵在后腰的冰冷枪管和审讯桌冰凉的铁皮边缘。刺眼的白光,是从头顶毫无遮挡的LED灯管倾泻而下,灼烧着他因虚弱而异常敏感的视网膜。
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颈,骨头发出生涩的摩擦声。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喉咙深处,被追踪器灼伤又被能量脉冲二次创伤的部位,如同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痛楚,让他连呻吟都只能化作喉咙深处破碎的“嗬嗬”声。左掌心,那枚三角烙印,虽然失去了神性力量的支撑,却依旧散发着顽固的、如同余烬般的灼痛,一下下啃噬着神经。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破烂、沾满恶臭污泥和暗金、幽蓝混合干涸液体的衣物,被粗暴地扒掉,换上了一套粗糙、散发着消毒水味的橙色囚服。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皮肤下那些疯狂蔓延的暗红三角纹路并未消失,只是变得黯淡无光,如同刻入血肉的丑陋疤痕。几处皮肤被新生的金属尖刺撕裂的伤口,已经被潦草地包扎,纱布下渗出暗红的血迹和粘稠的组织液。
他的一半。被抛弃的、凡人的、濒临崩溃的一半。
这里是…警局?拘留室?审讯室?
记忆如同破碎的镜片,带着锋利的边缘扎进脑海:下水道坟场的恶臭、服务器骸骨构成的恐怖穹顶、苏芮悬浮的冰冷尸体、腹部旋转的数据虫洞、特工被像素化的惨叫、自己被强行撕裂的痛苦…最后,是坠入冰冷空气和浑浊光线的失重感…
“哐当!”
审讯室厚重的铁门被猛地推开,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震得林克耳膜嗡鸣。
两个穿着深蓝色警服的男人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身材壮硕,国字脸,眉头紧锁,眉宇间刻着深深的川字纹,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审视垃圾般的冷漠。他胸前的警号牌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警督,陈国栋。
跟在后面的是个年轻警员,脸色苍白,眼神有些飘忽,似乎不太适应这压抑的环境和眼前这个散发着非人气息的囚犯。他手里拿着记录本和笔,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纸张边缘。
陈国栋拉开林克对面的椅子,重重地坐下,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冰冷的桌面上,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解剖刀,一寸寸刮过林克苍白、布满冷汗和污痕的脸。
“姓名。”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石头砸在死寂的水面上。
林克张了张嘴,喉咙里只有灼痛和破碎的气音。他试图发声,却只能挤出更剧烈的咳嗽和干呕,身体痛苦地佝偻起来。
“哑巴?”陈国栋眉头拧得更紧,眼神中的厌恶毫不掩饰。他瞥了一眼旁边年轻的警员,“小张,记录。拒不配合审讯,态度恶劣。”
年轻警员小张连忙低头,在记录本上飞快地写着,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偶尔抬眼偷瞄林克,眼神里混合着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特别是在看到林克手臂上那些黯淡却依旧狰狞的三角疤痕时,他的瞳孔会微微收缩。
“不说话也没用。”陈国栋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语气冰冷,“‘甜度超标’奶茶店蒸汽灼烫致一人死亡,多人重伤!‘烈火烧烤’排风系统人为破坏引发恐慌踩踏,重伤八人!还有,城市东区地下管网发生不明剧烈爆炸,造成大面积停电和结构隐患!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监控碎片,都指向你!”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说!你同伙在哪里?那个在监控里跟你一起的女人!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恐怖活动?!”
同伙?女人?苏芮…
林克的心猛地一抽,喉咙的剧痛瞬间被一股更深的、混合着背叛与绝望的寒意覆盖。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陈国栋,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低吼,沾着血丝的唾沫星子喷在冰冷的桌面上。他想吼叫,想辩解,想告诉他们那个女人不是同伙,她是源头!是比任何恐怖活动都可怕的存在!但所有的声音都被喉咙深处那块烧红的烙铁死死堵住,化作徒劳的挣扎和更加剧烈的咳嗽。
“头儿…他…他好像真的伤得很重…”年轻警员小张看着林克痛苦的样子,忍不住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重?”陈国栋冷笑一声,眼神像冰锥一样刺向林克,“那些被他害死害伤的人就不重?!装哑巴?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小张,去把强光灯拿来!还有,通知物证科,把他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纹身和伤口都给我取样!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是…是!”小张被陈国栋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应声,放下记录本,转身快步走向审讯室角落的装备柜,准备去拿那盏令人闻风丧胆的强光照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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