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巧妙地运用了末世指挥官对极端环境的理解，赋予了这番解读无可辩驳的真实感和深度。她不是在卖弄知识，而是在分享一种跨越时空的“共鸣”。
谢知许彻底收起了那副温雅的面具，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探究欲。“你能读懂？”他重复着，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你如何能懂？”
“这并不重要，谢先生。”沈清歌轻轻将问题带过，“重要的是，这份笔记的价值，或许并不仅仅在于它可能指向的矿脉信息，更在于它本身所承载的、那个时代探险家的精神印记，以及它所揭示的、关于物质在极端条件下变迁的……一种实证。而这，恰恰与《物性论》中的某些猜想，形成了有趣的呼应。”
她成功地将一份可能充满铜臭味的争夺物，升华到了精神与哲学的高度。
谢知许沉默了，他久久地凝视着沈清歌，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他寻找这份手稿，固然有其现实利益的考量，但更深层的，是他痴迷于收集这些承载着时间、冒险与知识的“标本”，用以构建他理解世界的私人博物馆。
而沈清歌，不仅看出了这一点，甚至走得比他更远，直接触及了核心。
“那么，”谢知许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重新评估后的郑重，“沈小姐认为，这份承载着‘精神印记’与‘实证’的笔记，当如何处置，才能不辜负其价值？”
他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并将决定权，以一种看似谦逊的方式，交还给了沈清歌。
沈清歌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看着谢知许，眼神清澈而坦诚：“实物固然珍贵，但囿于一方天地，终是死物。其真正的价值，在于它所激发的思考与联想。我认为，它应该留在最能理解这种价值的人身边，同时，也能为理解它的人，……开启一些新的可能性。”
她没有说“送给您”，而是说“留在最能理解其价值的人身边”，给予了对方极大的尊重和心理满足。同时，“开启新的可能性”则暗示了未来的合作与交换空间。
谢知许闻言，忽然低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不再是标准的温和，而是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被取悦了的愉悦。“好一个‘开启新的可能性’。”他赞叹道，“沈清歌，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庭院景致，背对着她说道：“笔记，你可以继续保管。或许在你手中，它能激发出更多我未曾想到的……‘共鸣’。”
他不要了？沈清歌心中微愕，但随即明白，这是谢知许的方式。强索而来的，失去了那份“共鸣”的灵性。他更享受这种精神层面的互动与不确定性。
“至于‘新的可能性’……”谢知许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我最近恰好对‘天穹’内部一些……不太和谐的资金流向有些兴趣。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从‘物性’的讨论，延伸到更现实的‘资本流动性’问题上来。”
他抛出了一个诱饵，一个涉及俱乐部内部秘密的、极具价值的信息。这既是对她刚才那番话的回应，也是一次新的、更危险的试探与合作邀请。
沈清歌心中凛然，知道自已已经半只脚踏入了一个更深的漩涡。但她面上依旧平静，微微颔首：“能与谢先生探讨更深层次的问题，是我的荣幸。”
离开琉璃馆时，夕阳西斜。沈清歌手中没有多出任何实物，但她知道，她与谢知许之间，已经建立起一种不同于其他任何人的、基于智力与精神层面博弈的微妙联系。
她抬头望向“天穹”那巍峨而压抑的建筑主体，感受着其中涌动的无数暗流。
傅深，谢知许……下一个，又会是谁？
就在她沉思之际，个人通讯器轻微震动，一条来自未知编码的信息弹出，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小心蔷薇。她联系了‘外面’的人。”
沈清歌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
蔷薇？外面的的人？
平静的表象之下，暗礁已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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