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天空下,万籁俱寂。
先前那足以撕裂神魂的扭曲旋律彻底消失了,只留下死一般的宁静。李牧和李岁并排躺在冰冷坚硬的碎石上,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只在心中停留了一瞬,便被更沉重的现实所取代。
两人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一架破旧的风箱,喉咙里满是血腥和尘土混合的铁锈味。他们能感觉到,那名为“道诡异仙”的恐怖存在,其残响只是暂时退去,如同被惊扰的深海巨兽,随时可能携着更深的恶意卷土重来。
李岁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浑身的骨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漆黑的瞳孔却亮得惊人。
“不能等。”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片砂纸在摩擦。
她没有看李牧,目光死死锁定在不远处那座静静矗立的石灯塔上。
李牧想阻止她,想让她再休息片刻。但他用尽了全力,也只是让一根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岁,像一只刚破壳的雏鸟,拖着虚弱不堪的身躯,一寸一寸地爬向那座冰冷的石塔。
终于,她的手掌再次贴上了石塔粗粝的表面。
这一次,没有了道诡异仙的干扰,李岁将体内最后一丝精神力,如涓涓细流般注入其中。
嗡——
仿佛沉睡万古的巨兽苏醒,石塔上铭刻的所有繁复符文,在一瞬间被尽数点亮。它们不再是死寂的刻痕,而是化作了一条由纯粹信息构成的洪流,顺着李岁的手臂,奔腾着涌入她的脑海。
剧烈的冲击让李岁闷哼一声,但她咬紧牙关,强行接纳着这股庞大的知识。
在她的精神世界里,一幕古老的景象徐徐展开。她看到了一群衣着古朴、风格与静滞庭院截然不同的学者。他们没有庭院修士的冷漠,眼神中反而闪烁着一种极致的、充满了求知热情的逻辑光芒。他们正围绕着一枚原始而粗糙的晶石,激烈地辩论、演算,将一个个代表着法则的符文,烙印在虚空之中。
那便是“理智结晶”最初的雏形。
而他们所创造的秘法,也终于在李岁的识海中完整地呈现。
【理智封装】。
这是一种远比她想象中更精妙、更匪夷所思的技艺。它并非单纯的能量固化,而是一种在法则层面进行的“精神折叠”。它教人如何将一段精神本源,像折叠一张无限大的纸那般,将其三维的存在压缩、再压缩,最终用施术者自身的逻辑法则,为其构建一个隔绝万物、绝对零干扰的稳定外壳。
凭借此法,纯粹的理智便能化为实体,短暂地存在于任何混乱的环境之中。
李岁的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她找到了!找到了执行那个疯狂计划的最后一块理论基石!
可就在秘法的最末端,一行用血色符文写下的、仿佛带着诅咒的警告,让她如坠冰窟。
“封装非无损之术,每一次固化,皆是从本源之海舀走一瓢水,此水永不复还。”
这句话如同一柄淬了冰的尖刀,刺穿了她所有的喜悦。
本源之海……永不复还……
这意味着,李牧每制造一枚理智结晶,他的神魂就会被永久地、不可逆地挖去一小块。他会遗忘,会残缺,甚至……会不再是他自己。
李岁强忍着心头的剧震,将所有秘法的细节死死烙印在记忆深处,然后猛地收回了手。
她成功了。但她的脸色,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苍白。
她缓缓转过头,对上了李牧那双关切的眼睛。他虽然动弹不得,但眼神中的担忧却清晰无比。
一时之间,李岁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这个残酷的代价。
李牧看着她惨白的脸和复杂的眼神,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用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轻声开口,声音因虚弱而有些发飘:“不管是什么……都比我们两个一起死在这里要好。”
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早已做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备。
那份全然的信任,让李岁冰冷的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流。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所有沉重都压在了心底。
然而,就在她于脑海中再次回顾秘法细节,试图寻找有无规避之法时,她注意到了一段之前因精神耗尽而被忽略的、用截然不同风格写下的不祥注记。
李牧将体内仅存的一丝、由【神王骨】滋生出的温热气力,通过【疯理智双生图】的链接,缓缓渡入李岁的体内。
一股暖流让李岁几乎冻结的四肢恢复了些许知觉。她靠着冰冷的石塔,闭上双眼,在脑海中一遍遍地推演着【理智封装】秘法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符文的构建,每一个能量节点的转换,确保万无一失。
这场即将到来的“精神手术”,将是她此生做过的最精密、也是最不容有失的一次操作。
当她的意识沉入秘法记忆的最深处,试图再次确认那个血色警告时,她注意到了一段之前因精神耗尽而忽略的、位于角落的附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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