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血。
李岁撕下自己衣袍的衬里,用在血肉工坊找到的劣质药膏,小心翼翼地为李牧处理着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贯穿伤。
李牧在半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脸色惨白如纸。
那个名叫伶的少女,在石壁上刻完地图后,便因耗尽心力,再次昏厥过去。
其余十余名幸存者蜷缩在洞穴的阴影里,如同惊弓之鸟。
骸骨森林中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他们的存在,是巨大的行动累赘,更是沉重的精神负担。
突然,李岁的动作一顿,耳朵微微抽动。
她听到了,在风声中夹杂着的一丝微弱而持续的低吠。
是猎犬。
“孤辰的追兵,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李岁眼神一凛,心中计算着时间。
她立刻站起身,走到幸存者面前,叫醒了其中几个状态稍好的。
“醒醒,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那几个幸存者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似乎想说什么,但在李岁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瞳注视下,所有的反抗念头都被冻结了。
他们只能颤抖着,开始推搡身边还在麻木中的同伴。
“你留下,我带他们先走,我来断后。”
李岁走到李牧身边,低声说道。
这是最理性的选择,重伤的李牧只会拖慢速度。
李牧被强行唤醒,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了一眼那些如同待宰羔羊的幸存者,又看了一眼石壁上那份带血的地图,摇了摇头。
“不行。”
他声音沙哑,但异常坚定。
“要走一起走。”
李岁看着他,没有再争辩。
这是他们成为“共生体”后,在清醒状态下的第一个默契。
她点了点头,将李牧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架起了他大半的重量。
转移开始了。
李岁参照着伶画出的地图,没有选择看似平坦的骸骨平原,反而一头扎进了一片布满尖锐骨刺和粘稠菌毯的险恶之地。
这里是野兽绝不会踏足的绝路,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幸存者们步履蹒跚,好几次有人被骨刺划伤,或脚下打滑摔倒,发出痛苦的呻吟。
但每当这时,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李岁,都会投来一道冰冷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叫出声,就死在这里。
恐惧压倒了痛苦,队伍在死寂中艰难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追兵的咆哮声已经清晰可闻,甚至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畸变猎犬身上特有的血腥味。
他们来到一处岔路口。
“布条。”李岁言简意赅。
李牧立刻会意,忍痛从自己伤口上撕下一块浸透了鲜血的布条。
李岁接过布条,目光锁定在岔路口旁一棵枯骨树上,那里正栖息着一头被他们惊扰的、名为“恐嚎鸟”的道诡。
她身形一闪,快如鬼魅,在那头道诡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前,便将血布条死死绑在了它的腿上,同时用一根骨刺狠狠刺进了它的身体。
“呱啊——!”
恐嚎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带着李牧浓郁的血腥味,惊慌失措地扑腾着翅膀,一头扎进了另一条岔路,瞬间消失在森林深处。
“躲起来!”
李岁低喝一声,带着所有人迅速藏匿在一处由巨兽脊骨构成的、天然的山脊之后,并立刻收敛了所有人的气息。
片刻之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犬吠声从他们藏身的岔路口呼啸而过,径直追着恐嚎鸟的方向去了。
听着远处追兵被引开的混乱声,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喘息。
幸存者们瘫软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们看着冷静指挥一切的李岁,又看了看重伤之下依旧坚持殿后的李牧,眼神中的麻木与恐惧,第一次,转化为了一丝微弱的依赖与信服。
然而,这片刻的安宁是如此短暂。
李岁抬头望天,瞳孔骤然收缩。
在惨白的月光下,数只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球状飞行道诡,正悄无声息地从他们头顶滑翔而过,如同盘旋的秃鹫。
它们是孤辰的“眼睛”。
李岁心中一沉。
他们只是用一个简单的诡计,赢得了几分钟的时间。
真正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头顶上空,那些巨大的眼球状道诡无声地滑翔,惨白的月光透过它们布满血丝的晶状体,投下斑驳而扭曲的光斑。那是一种不含任何情绪的凝视,却比最恶毒的诅咒更能抽干人骨髓里的勇气。
重压之下,李岁的精神消耗已然逼近极限,她扶着李牧的身体微微一颤,呼吸的节奏出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紊乱。
就是这一瞬间,转换发生了。
【疯理智双生图】的平衡被打破,如同天平的两端骤然翻转。
李岁眼中的疲惫与焦虑褪去,取而代的是一片冰冷的、如同镜面的绝对冷静。
而李牧,他肩胛骨传来的剧痛仿佛被一股狂暴的电流所取代,萎靡的精神被瞬间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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